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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之後，6清婉擦了擦弟弟嘴角沾著的汙漬，摸著他的臉蛋說
“石頭，明天不去幹活了，跟姐姐去集市上把繡品賣了換錢好不好？”
6清石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像個大人一樣地明顯陷入了思考的拉鋸。
“要是明天石頭不去，姐姐被人欺負了怎麼辦？”6清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說。
6清石難得地動搖
“可是……明天……明天竇大娘那裡怎麼辦……”
6清婉笑著跟他說
“我昨天已經跟大娘說好了，咱倆明天一塊去集市，讓她給你歇一天，她答應了。”
竇氏從來就沒有指望著讓這麼個屁大點的小子幹活，她當時也是看著這小子怪可憐可愛的，動了惻隱之心，才給了幾個銅板他，也沒讓他怎麼幹活。她以前也怪過這小子的爹孃，咋那麼糟踐個孩子。後來才知道他沒了爹，也沒了娘，愈覺得他可憐了。
前陣子農忙的時候，6清石還下地幫著長姐幹活。過了農忙的時間，他還閒不下來。
6清石聽了竇大娘答應了，自然打心底裡願意同6清婉一塊去。在6清石的意識里長姐性子柔弱，太容易被人欺負了。6清婉每次熬著眼睛手指都扎痛，這樣辛苦繡成的女紅次次都被賣得個賤價。如果有他在，怎麼說也得多賣點錢。女孩子臉皮薄，可是他臉皮一點都不薄，厚著呢，也敢議價。
6清石深深地現了自己的重要性，挺直了胸膛，說話有板有眼的
“姐姐，等明天石頭跟你一塊去。”
6清石拍著吃得圓溜溜的肚子，頗有些懊惱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吃飽喝足之後便有些困了，只是眼皮子還在撐著，昏昏欲睡。不過他並不是很想睡覺呢。
6清婉難得地對他那麼好，一時之間6清石這個小孩真是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就算是隻跟著姐姐說一會話，哪怕是隨便聊聊也令這個小傢伙很興奮。
他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母親在他的這一輩子註定就是一個模糊的詞語。父親又在去年拋下他們走了。6清石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很害怕有一天連最後的親人也失去，只留下他一個人。
6清婉以前都不曾知道原來自己正經木訥的弟弟，也有這麼粘人的一面。分明已經撐不住要睡覺了，但是還是一動不動地靠在她的身側，跟她說話。偶爾流出的稚氣和天真，讓人忍不住揉上一把。
“去睡覺吧。”6清婉乾脆把燈一吹，原來微弱如豆的火苗跳躍了一下，燈芯黑了。
燈光熄滅的一瞬間，6清石已經趴在木桌上睡熟了。
6清婉一把抱起他來，放到他的床上。手指觸著他身上的嶙峋的瘦骨，摸著清晰可感。這樣瘦削的身子，根本就不該是一個小孩子應該有的。這讓他看上去比同年紀的孩子還要小。
6清婉以前小產之後，就格外的喜歡小孩子。那些想討好上峰的官，6清婉總必不可免地跟他們的夫人打交道。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6清婉極是喜愛幼兒，拜帖紛杳而至，到了徐府總是拖兒帶女。久了6清婉也不勝其煩，面上裝著冷淡，可是見了那粉妝玉砌的小糰子，一顆想要親近的心總是忍不住。
6清婉又打了一盆的水，絞乾了毛巾，給弟弟仔細地擦手，擦背。大熱天的都忘了洗澡，渾身臭的跟酸菜似的。叫他起來洗澡，小傢伙鼻翼翕動，皺著眉頭咕嚕咕嚕地搖頭。不過她卻也不嫌棄，映著剛點著的燈，把6清石擦了個乾淨。
翌日，6清石起來的時候，現自己身上換了一件衣服，臉上嘿嘿地不好意思地傻笑了起來。天真稚氣之中帶了鄉村小子獨有的淳樸，耳朵也像是熟了似的，紅紅的。
他起床找自己的柳枝條，沾著青鹽咕嚕咕嚕地淨牙，聞著嘴裡沒有那種臭臭的味道了之後才會去吃早飯。仰頭望向幾乎跟自己一樣高的桌子，裡面拳頭大的白麵糕糕安安靜靜地躺著，散著一股誘人的香味。
6清婉早就起床了，等6清石吃飽肚子之後，收拾好要拿去賣的繡品，用包裹一卷，輕便又省事。
姐弟倆走到村口，那裡就有牛車，花五個銅子湊夠一車的人就能到集市上。馬和轎子，都是大戶人家才坐得起的。
6清石還以為趕這麼一個大清早，是要兩人一塊走路到集市上。壓根就沒有想到姐姐還有餘錢坐車。
“別皺著個眉頭了，小小年紀都快成小老兒了，私塾裡的白鬍子的先生臉上皺得都沒有你厲害。”
“有嗎。”6清石松開了眉頭“我沒有見過學堂裡的先生，二蛋說他們的先生可嚇人了。說他有樹皮一樣的臉白山羊一樣的鬍子，訓斥起人來臉都要黑了，生氣的時候抓到哪個，哪個就要挨板子打手心打屁股……”
但是，他看到二蛋被先生打手板子的時候也是極為羨慕的。雖然被打了，但是二蛋還是很高興地告訴他今天自己又學了什麼東西。
“哎呦，小娃娃，多唸書才有出路。看你這個子，也到了認字的年紀了吧？老頭考考你識不識字。”一同坐車的也有個老人家，聽見了姐弟兩的話，得了趣，便開口跟6清石說起話來。
6清石畢竟年幼，大字也不識得一個，臉紅了紅。看清了這個老人，正是四喜家的二蛋口裡說的教書先生，背後說人的壞話還被正主抓著，臉紅得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一張小嘴緊閉了起來。倒是一路上完全安靜了下來。
倒是6清婉有些慚愧地說
“對不住先生，童言無心，我讓他給先生道歉。家裡沒錢給他開蒙，小弟也不認得幾個字，但是也是個伶俐聰穎的好孩子……”說到後面，6清婉的聲音便小了起來。
上輩子，6清石空有個滿腹詩書的姐夫，卻一生無緣唸書識字。等徐家了之後，她再去找弟弟，送他去唸書，6清石只剩下一片惶然地擺擺手，十分懇切地說，看不進書，一見到字都頭大如鬥。
6清石看見長姐這樣羞愧地跟這個老先生道歉，也乖乖地賠了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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