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22愛慕
徐凌從表妹的手裡拿到了徐母送來的信。
他展開信之前，眉梢是帶著一分的期待的。他這人很少有什麼別的情緒，不太愛外露。
這樣期待的心情，卻是極為少有的。只是過了半晌，食指輕輕地滑動了一下薄薄的紙張，短短的不到半頁子的信，徐凌看了半晌之後才放下。
然後……
眼睛眨了眨，狹長的丹鳳眼裡，一對眼珠烏黑漆亮，靜靜的。徐凌看完之後，閉了閉眼睛。
他手指輕拈起信紙，湊到燭臺上跳躍的火苗，漆黑明亮在夜裡猶如一抹寒星的眼睛一瞬不錯地看著它一點點地化成灰燼。這點燃的燭光，雖然微弱，但是在夜裡輕輕地從窗子洩露出的幾縷弱光，融入了書院其他書生夜讀的燭光之中。幾年來一貫雷打不動地堅持按時作息、極少挑燈夜讀的徐秀才，也伴著清風勤奮地看了一夜的書卷。
清晨葛嘉起床的時候，徐凌的被榻整整齊齊的，伸手摸上去還一點溫度都沒有，葛嘉便知道昨夜徐凌要麼一直沒有睡覺，要麼就是起了一個大早。只不過，葛嘉起床的時候，天剛矇矇亮，想來前者的可信度更大些。
徐劉氏來信說他的親事沒戲。
徐凌也並不是沒有想過6家的小姑娘沒看上他。徐母給的信裡，話裡話外地指著6清婉說她嫌棄徐家太破落，這門親事成不了。你弟弟他最近惡疾犯得頗為頻繁，家裡手頭緊。
單就從長度來看，向徐凌要錢還佔了主要的篇幅，不過徐凌也習慣了。看完之後數了一下手裡的錢，心裡也有數了。
徐凌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去打聽著劉惜君是否還在城裡，他把這段日子攢下的錢都裝在一起，讓劉惜君順路帶著錢回去給徐母。
謄抄的價錢給得也是有講究的。有些極有口碑的人，書肆給的價格是別人的好幾倍都不止。若是字寫得一般般的，抄書倒不是個賺錢的活了，白費半天功夫也掙不來多少錢。
徐凌每天都接書肆謄抄書籍的活計，因為他的字寫得好看而且自成風格，有一定得觀賞性和收藏性，比起那些單純謄抄書的書生來說，徐凌的謄抄出來的書會更值錢。
唸書那麼多年，徐凌的束脩和生活費幾乎沒讓家裡掏過一個銅板，反而是家裡的二弟身子虛弱，大病小病綿延不斷，吃藥的銀錢流水一般花出去，現在大多還是徐凌給出的。如果不是徐凌撐著，靠著徐父徐母這兩口子種地，徐二郎看病吃藥的錢早就花光了。
徐凌早晨找到劉惜君的時候，她正準備動身回鄉下了。這次進城，除了來添置一些鹽油米糧之外，還順便給表哥傳遞信件。其實因為她深深清楚信裡面寫了什麼內容，所以當時見了徐凌對她疏遠有加的時候，並沒有多有逗留糾纏，反而是送了信就走人。反正徐凌看了信，還會再找她一次的。
劉惜君看見一身青鴉色的徐凌腳步略有匆忙地朝著自己走過來，矜持地裝作像是沒有巴巴地看著他一般，垂頭捋了捋額頭間的劉海，眼睛盯著鞋尖，看見那裡投來了一片陰影，頭上傳來徐凌像是被風吹飄了的聲音
“表妹，勞煩請你捎些銀子給母親。”徐凌說，聲音輕輕的，還帶著一絲的喘息，有些男子清晨獨有的低啞。
聽得劉惜君耳朵有些紅，她仰起頭來看了徐凌一樣，自己的這個表哥離她還有三步那麼遠，但是他身上的那股書墨的味道她鼻子靈得能夠聞見。
劉惜君也準備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了，但是卻遲遲不見徐凌這個表哥有什麼表示，她也曾經託付過姑姑，幫她探探徐凌的口風，但是結果卻是很令人失望的。
劉惜君的鞋尖動了動，抬起了頭，眨了眨眼睛
“表哥，我幫你送信，現在又幫你捎銀子。以前每次都來給你送吃的，穿的……”劉惜君揚起的頭眼睛緊緊地盯著徐凌，心慢慢地提起來，跟打了擂鼓似的，聲音低低地，但是不妨礙說給徐凌聽。
臉上像是燙了一般的紅。
徐凌卻擺了擺手，吹來的風把他鬢間的絲撩起，衣袂也翻飛起來，他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地微微扯起唇角
“又要麻煩表妹了，一路注意安全，子嘉要趕回書院晨讀了。”
劉惜君猶如一顆心堵在喉嚨上邊，又急又氣，但是看著那個挺拔清雋的男子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得看不見了，頭慢慢地垂下了。
徐凌長得尤為俊俏。同一書院，在整個徐州赫赫有名的觀雲書院，這個幾乎可以算是才子輩出的地方，人氣也是不逞多讓。
不提功課考評，就是單單論外貌，也是能躋身前列的。只不過是他出身實在太低微了，拔於草芥，沒有一點權勢，身上的功名也只掛著兩年前的秀才頭銜。
雖然同窗都知道他念書很厲害，但是讀書人之間的事情，也就關心的人才知道。所以有女兒的人家也沒盯上他。是一飛沖天還是資質一般，到時候看他秋闈如何再論不遲。
但也有不少給徐凌投來了橄欖枝的，有的是被他出色的外表給迷惑住的，不嫌棄他家境貧寒。也有覺得他前途無量、可以託付，先下手為強。
而對於劉惜君來說，徐凌這個表哥，已經是她能夠接觸到的人之中，最有出息也是最有前途的人了。不光品性好，有主見、又刻苦，模樣還難得的俊俏，劉惜君已經早已有傾慕的心了。
劉惜君攥緊自己的手，咬了咬嘴唇，好一會才吐了一口氣。好不容易不顧女兒家的顏面，幾乎算是大膽地把自己的心意剝出來敞開給徐凌看，徐凌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到底徐凌聽沒有聽到，劉惜君也不敢猜測了，只是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行跡，萬一說出來徐凌表哥一口就嚴詞拒絕了到底是自己沒有顏面。
劉惜君這麼一想，抓緊了徐凌給的錢袋子，心情輕鬆了一會。
徐凌看不上她又怎麼樣，他自己看上的人不是也沒有看上他嗎，等她回村之後跟父親說個清楚，憑著劉父對劉惜君的在意，說什麼也會厚著臉皮去求上一求自己的妹子的。
徐劉氏本來對自己的外甥女也是個好的，要是姑姑……再試一試或許能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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