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都能懂得不陷入自證的陷阱之中。
這般的冷靜和行事作風讓旁邊的男老師以及其他老師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原主父親都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一時語塞根本說不出來話，剛才還吆喝的滿臉通紅，手上的酒都給喝完了，現在卻驀然的就像被人從頭頂澆下一盆冰水一般，將他的頭腦徹底弄清醒，冷汗津津的。
他看著眼前黑黝黝的攝像頭，那手機上的攝像頭正好對準他，雖說他沒見過這什麼智慧手機，但也知道什麼是錄影。
“錄……錄影？！錄什麼證據？！哪有什麼證據！！我都是親眼看到的！！”但此時此刻，原主父親還在嘴硬，他漲紅著一張臉，看著原主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就想打她。
原主不躲也不閃，她站在原地就像看不見那揚起來即將落到她身上的巴掌一樣，一字一句的堅定說道“既然是你親眼看到的，那再說一遍也不難，你說吧。”
“我是你爹！！！！”原主父親的怒吼聲響徹在這個街道，那歇斯底里的大叫模樣把旁邊圍觀的路人們都嚇了一跳，他們扯著袖子遠離了那個位置。
與之而來的，是那碩大的巴掌啪的一聲，狠狠的又結實的打在原主臉上的聲音。
原主的身體被打的往旁邊一歪，卻還是倔強的站在原地，她的臉被那憤怒中的巴掌打的紅腫，她都不甚在意，抿了抿唇又重複了一遍。
“我叫你錄！老子叫你還敢錄！老子一天不打你你要上房揭瓦是不哩？！”
原主淡定以及死氣沉沉的模樣和原主父親破防大叫的畫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邊冷漠的站著，一邊擼著袖子正準備繼續打人，現場氛圍一下就降到冰點，旁邊圍觀的人都準備離開，老師們看著不太和諧的父女二人，剛一開口想勸解一下，又被憤怒中的原主父親指著鼻子大罵一通。
最後還是經查來了，才將這件事情擺平。
能不能上學這件事情也得到了緩解，在多方勸說下，原主父親才算是勉強同意原主去上學，而原主母親當晚拿著冰毛巾給原主敷臉時還在勸說原主。
“囡囡……你爹脾氣爆，你也別和他吵架，他身體也不怎麼好，你一吵架，他氣血上湧就更生氣哩。”
“而且上學這個事兒呢，你爹也不是不讓你上，他就是怕你耽誤事，再說那學校……咱們不去，囡囡也很聰明，可以自己在家裡學。”
原主扭過頭，毫無生氣的一張小臉對準原主母親，眼神中一點情緒都不帶，聲音也十分平和，只是在說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媽，你覺得我剛才是在和他吵架？或者說，你認為他這樣說我是對的？”
“他……”原主頓住，好半天才重新加上一句，“他說我不檢點，說我狐狸精，可我才十歲，我只是和一位老師說了兩句話而已，就被他這麼說，你真的認為他一點錯都沒有嗎？”
她沒有回覆自己母親對於不去上學的勸說，這件事情在她心中已經翻篇了，去上學這件事情已成定局，不會再有任何更改。
原主單純的想要知道，自己母親對於父親造謠這件事情的看法。
原主母親表情僵住，手上的毛巾卻沒有停，她不敢看自己女兒空洞洞又彷彿能洞悉人心的目光，那目光就如同利劍一般讓她不敢對視。
即便那眼神空洞，但作為自己的大女兒，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她看著女兒長大，看著女兒說話做事，自然比原主父親要更瞭解自己的女兒。
那雙眼睛裡分明帶著失望，可那失望存在的時間又極為短暫，到原主母親再一次看過去時，那抹失落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留下的只剩下冷漠。
那個以前親近她親暱她會抱著她叫媽媽的小女孩，也被她自己弄丟了。
“我……哎。”原主母親悻悻的放下手中的毛巾，她看著原主那模樣，怎麼都說不出口心中勸說的話語，“囡囡，媽媽不想你和你爹鬧矛盾，你是他的女兒……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女兒。”
“你並沒有回答我問的問題。”才十歲的原主比同齡小孩成熟太多了，這份記憶在宋俏看來都是一個心智足夠成熟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可當時的原主才十歲。
可宋俏是成為了原主的，她能感受到原主說出這些話時內心的酸澀。
她並不是無動於衷的，相反，她十分在意自己母親的態度和母親的回答，不然她根本就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我是他的女兒，和他造謠我這件事情有任何聯絡嗎？他在造謠我的時候想過我是他的女兒嗎？如果想過，又怎麼會說出這些話……他根本不擔心我去了學校該如何生活，也沒有去想別人會怎麼看待我。”
原主母親一陣沉默。
原主笑了笑，這是她今天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也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最後一個笑容。
“不過也無所謂了，我的目的達成了，我能去上學了，我就不會在意別人會如何看待我。”
“媽媽。”她最後一次這麼叫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中不由自主的染上幾分希冀，“如果可以的話，等某一天我真的考出去了，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嗎？”
“……離開？”原主母親下意識拒絕了，“囡囡你在說什麼呢？我們生是這裡的人，死是這裡的鬼，說什麼離不離開的，我離開了你爹要怎麼活？”
原主眼中那燃起來的光芒熄滅了。
她咬緊後槽牙，平淡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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