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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浪時代 第53章 兩個人的星空

郝仁覺得穆言最近有點怪怪的。

工作倒是無可挑剔,待人也一如平常,就是每每郝仁想和她說點工作之外的事,她就諸多借口火消失,害得郝仁一直沒機會當面和她解釋那天忘記打電話的事。

週五下午,穆言在郝仁辦公室彙報展廳裝修方案,因為成本問題,展示物料有較大調整,這裡調一點,那裡改一點,兩人說得久了一點,不知不覺,到了下班時間。一說完,郝仁看穆言又開始收拾電腦文具,打算馬上落跑。

“週末了,一起吃個飯,我有事想和你說。”

穆言拿包的手頓了一下,垂眸不看郝仁繼續整理。

“我家貓病了,我要回去照顧一下,不能和你吃飯了。”

穆言語氣和前幾天如出一轍,無情地拒絕了郝仁。

結果,郝仁不慌不忙,投影了一張表格在螢幕上,說道“來我們一起看看你幾天拒絕我的理由,今天你說貓病了,昨天你說的是你媽病了,前天你說你要陪你爸去體檢,但是上週五你說的是要去機場送你爸媽回老家,上週四你說的是把貓送到寵物醫院做全身體檢。你媽都回老家了你怎麼陪她看病?貓才體檢怎麼又病了?穆言,你的藉口不嚴謹,你到底怎麼了,為啥不能和我吃飯?”

穆言看著面前的表格有點語塞,她只是不想和郝仁單獨吃飯,當然找的藉口沒什麼邏輯性,都是隨口一說,哪會知道郝仁如此上心,把她說的都如實記錄,前後矛盾,是真是假,一目瞭然。

穆言心裡莫名的酸澀,反正那天,她等了一晚上,直到太陽昇起才睡去。隋祖禹從武漢回來後,神秘兮兮地和湯媛說,郝仁遇見初戀女友了,穆言也聽到了半句。想起那天郝仁語氣的遲疑,她默默腦補了一整個花前月下重修舊好的感人場面。穆言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動和別人打聽訊息,再說不回電話就是回答,若人家已經在一起了,自己還老和郝仁單獨見面就不合適了。

穆言安慰自己,郝仁是個好老闆,但僅是好老闆而已,不會有其他。

穆言想了想,義正辭嚴地說“我是職業經理人,工作既然完成了,就可以下班,合同沒有白紙黑字要求員工陪老闆吃飯,拒絕也合理合法。”

郝仁很委屈,說“對不起,我那天喝酒了,一躺下就睡著了,不是故意讓你等我電話。”

“無需道歉,你是老闆怎麼樣都行,我們下屬不會多問。”

“那天,我遇到前女友了,我就和她閒聊了十分鐘,計程車來了就回去了。”

“不用解釋,你是老闆和誰去做什麼都行,老闆的私事下屬不能打聽。”

郝仁有點著急了,他招架不住穆言這滴水不漏的抵抗。

“穆言,我不想只做老闆,我不想在辦公室和你說這些,現在週末下班了,帶你去個地方,我有話說。”

“不去。”

……

最終,郝仁的死纏爛打還是讓穆言上了郝仁的汽車後座。

兩人一前一後不說話,車內過於安靜,為避免尷尬,穆言把腦袋側靠在車窗上假寐。週末下班,人流如織,車流如梭,車窗外五光十色的都市移動緩慢,像一場情節無聊的文藝電影。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穆言意識到一件事,她喜歡郝仁,但不知道何時種下的種子。可能是三年前,郝仁一本正經地問穆言,要不要做時代的親歷者。也許是他幫自己趕走煩人的前男友,對自己說穆言,你值得更好的。亦或者是在青海,郝仁童心未泯地圍著篝火跳舞。還可能在廈門大學的芙蓉湖畔,他牽著自己走向舞臺……

總之,穆言感覺就像牡丹亭戲文裡寫的那種情愫,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現自己主動去喜歡一個人,穆言有點不知所措,骨子裡的那種清高讓自己無法開口,只能默默在他身後做好每一件工作。以前,穆言努力工作是為了證明自己,如今,卻和想要幫他實現夢想的心思攪和在一起,連自己覺得不夠客觀,不夠冷靜。

工作和感情混為一談是職場大忌。穆言一直在抵抗,卻無意間會在乎郝仁對待自己是同事還是什麼別的,著實苦惱。

郝仁目不斜視地開車,心裡卻很緊張。郝仁現穆言彆扭是因為吃醋這個事實後,還竊喜了半天。可轉念一想,還是不好辦,穆言這種驕傲的女子,萬一一不小心自尊被戳破,那便是驚濤駭浪,他自問沒有本事力挽狂瀾,一連幾周都不敢輕舉妄動。

車輛緩緩駛出了市區,沿著海邊公路一路疾馳。

穆言不是真睡著,從市區高匝道離開時已經覺得不對,但憋著口氣不想說話,現在看著窗外夕陽染紅的大海一臉茫然,郝仁要帶她去哪裡呢?

兩個小時後,車停在西涌的沙灘旁,郝仁下車為穆言開啟了車門。

“到了。”

“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你知道嗎?大鵬半島這一片區的空氣質量和生態環境位居深圳前列,三面山脈將市區的燈火隔開,沒有光汙染,最適合看星星。”

“看星星?”

穆言下車遙望遠方蒼穹,深藍靜謐,沒有云朵,沒有月亮,星星是隨手灑去的一把鑽石,大大小小,或明或暗,出幽幽的微光。今夜的海格外沉默,不起波瀾,平滑如鏡。

郝仁從後備箱拿出一個防潮墊,點亮一盞小小的應急燈,然後在墊子上擺出三明治、沙拉和飲料啤酒。

“餓了吧,坐下來吃點東西。”郝仁說,

“我以為你請我去吃什麼大餐,沒想到吃三明治和沙拉。”穆言嗔怪道。

“我保證你吃了不會後悔。”

穆言確實餓了,也不矯情了,坐下拿起一個火腿三明治咬了一小口,味道還不錯,不知道郝仁什麼時候買的。

“穆言。”

小應急燈似乎電力不足,閃了幾下就不亮了了,郝仁在半明半暗裡輕喊一聲,那語調三分撒嬌七分委屈。

夜色最能撫平人心上的刺,穆言也不例外,此刻早已感性戰勝了理智,小小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