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東召開半年經營總結會議，聚星所有高管如往常一樣早早地在會議室等待李東的到來，絲毫沒有感到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郝仁和曾志忠跟隨李東一起走進會議室，在座的所有高管齊刷刷站起來，目送著李東走向坐席。
李東曾是一名軍人，退伍後創立的聚星，身上那股說一不二的強勢，只要從身邊走過就能感受得到。所以，哪怕如今臺下有人心思各異，在面上也不得不給予李東足夠的尊重。
“今天正式給大家介紹兩位新朋友，這位是郝仁，耀華終端有限公司總裁，同時也是聚星的股東。這位是曾志忠，耀華終端有限公司線下銷售總監，後面將會在聚星擔任要職，我代表聚星公司對兩位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李東說道。
在掌聲中，郝仁和曾志忠起身做了簡單的介紹，隨後，聚星半年經營總結會議正式開始。
第一個議題便是半年銷售業績彙報，坐席間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走到臺前，不慌不忙地開始介紹。
“受經濟危機持續的影響，市場競爭白熱化，消費者換機週期拉長，聚星上半年的業績不盡如人意，總收入34億人民幣，同比降低13％……”
螢幕上的數字觸目驚心，瘦削男子卻不見任何緊張，依舊氣定神閒地說著，小小的三角眼有意無意地掃過郝仁，似在判斷是否存在變數。
忽然，李東一拍桌子，憤怒地問道“侯敬輝，這個成績你看起來挺滿意的是不是？”
侯敬輝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東，這個資料李東不是早就知道嗎，怎麼看起來像第一次聽說似的，不知道唱的哪一齣。但侯敬輝終究是跟了李東很多年，又有小的情誼，天然就比其他人更難生出懼怕。
“這樣的結果，誰也不想的，兄弟們都在加班加點，奈何整個零售行業不景氣，消費者都往電信營業廳跑，我們死活攔不住啊！”
李東已經厭倦了侯敬輝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想理會他的叫苦不迭，直接問道“所以你打算坐以待斃，大家一起喝西北風？”
“不會，我們銷售團隊一定會團結一心，在下半年打一個漂亮的翻身戰。”侯敬輝說道。
“什麼措施？”李東也不留情面地問道。
“等下來骨幹團隊研討後再正式彙報。”侯敬輝說道。
在下面看了半天戲的郝仁知道鋪墊已經完成，出場的時候到了。
“準備好了嗎？”郝仁湊近曾志忠的耳朵輕聲地問
“準備好了。”曾志忠答道。
“不必了，等你想出對策來，黃花菜都涼了，我們聚星的執行力是時候應該提升了。這一點，耀華就做得非常好，曾志忠來聚星考察不到兩個月，就做出了一套促進聚星門店銷售的方案，下面就請志忠給我們講講吧。”
李東說完，眾人的目光投向這個一直正襟危坐的男人。
“好的，李總，那我就在各位行家的面前班門弄斧了，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歡迎大家指正。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我在河南、湖北、江西三個重點省份進行了考察，現了以下的幾個問題。
先，聚星的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鏈路太長，可以說總公司不清楚各省情況，各省不知道各城市的情況，各位手機看到的門店銷售情況匯總，嚴重依賴於業務員層層上報，其真實性可想而知。其次，門店的管理缺乏靈活性，同一個城市，這個店嚴重缺貨，那個店卻賣不出去的情況時有生，影響了快銷售的機會。再次，每一個門店都是獨立的個體，都需要倉儲、運輸、服務等全流程，水平參差不齊，成本無形增加……”
曾志忠沒有節奏的平靜話語，像重錘敲在侯敬輝心裡，一下重似一下。下面的人不是說曾志忠的地方督導身份不過形同虛設，根本沒到辦公室上過完整的一天班，都跑到景點去遊玩，怎麼他說得如此振振有詞，無法反駁呢？
“這樣的問題也不是我們聚星一家獨有，任何一家代理商都存在這樣的問題，更何況我們這樣的大代理，旗下成千上萬家店，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疏漏。”侯敬輝說道。
“這些問題並非無藥可救。”曾志忠說道。
“不必賣關子，在座的都是聚星的老人，直接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就知道可行不可行。”侯敬輝料定挑刺容易挑擔難，現在倒生出興致來聽他說。
“第一，兵貴神，聚星需要打破舊有的層層鋪貨的模式，擺脫人為經驗分貨帶來的不穩定性，採用客戶管理系統，用資料說話。每次店鋪分多少貨，用系統拉出過去每個月的銷售及流水清單就可以知道。為了避免門店之間互相串貨，進貨出貨都在系統錄入，整個銷售過程就非常清晰透明瞭。
第二，每個省份採用中央倉儲的模式，門店分貨後不是全部堆到門店的庫房，而是放在中央倉庫，根據歷史銷售情況按周貨，這樣既節省了門店的倉儲費用，也方便門店之間互相調貨，化零為整，提高效率，減少支出。
第三，取長補短，線上下銷售中，聚星擅長的是選址及門店運營，對於廠商的產品並不熟悉，這就導致了聚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進行人員培訓。這一點耗時耗力，非常不划算。最好的辦法是，聚星負責門店的運營，而門店中的促銷員由廠商來招聘、培訓和工資。聚星減少了費用支出，廠商也能把產品交給熟悉自家產品的促銷員，一舉兩得……”
曾志忠對於自己的方案無比自信，他注意到有人的目光由質疑變得信服，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你的方案乍一聽很能唬人，但操作起來卻其實不然，我就說一點，這個客戶管理系統需要自建吧，使用需要培訓吧，人力及費用算下來價值不菲吧！”侯敬輝斜著三角眼說道。
郝仁自我介紹後就一言不，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眾聚星高管，想看看自己的注資交到這些人手上會不會打水漂。
侯敬輝的這個問題對於郝仁來說很簡單，一句耀華出錢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可郝仁偏不說，就想看看曾志忠如何舌戰群儒，如果曾志忠沒有說服別人的能力，這往後明裡暗裡的阻力他可就承受不起了。
曾志忠也不著急回答，開啟電腦投屏出一張大表格，說道“既然想知道值得不值得，那我們來看投入產出比，雖然建立客戶管理系統需要和人力費用，但是它節省的時間和各項費用完全可以在一年內收回投資。大家不信，請看螢幕，左邊是系統建設的各項費用，包括軟體開和伺服器等，右邊是節省下來的各項受益。”
“精彩，精彩，志忠果然是行家裡手，考慮得滴水不漏，我有信心一套方案一定會幫助聚星走出困境。”李東起來說道。
“那就在耀華的專賣店做試點吧，為表誠意，變革的各項費用由耀華支出。”郝仁說道。
“夠爽快！或者還有人有更好的提案嗎？”李東的這句話不是問大家有沒有意見，而是問有沒有提案，無形中提高了反對的門檻，潛臺詞是如果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那最好的選擇是閉嘴。
“好，議題透過。”幾秒鐘後，李東宣佈曾志忠方案集體透過。
後面的議題，郝仁和曾志忠沒有再言，默默地坐了一上午。
從會議室出來，曾志忠問郝仁“聚星的問題不是一個技術問題，解決的辦法沒有多麼高深，只是李東參雜了太多人為因素，才變得這麼複雜。”
“李東看起來雖然強硬，但內裡有些感情用事，總想找到萬全之策。就拿今天來說，李東不再信任侯敬輝了，可終究沒有把他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想要讓他去自我反省。”郝仁說道。
“如果生在我們公司呢，你也會這樣做嗎？”曾志忠問道。
“不，原則就是原則，誰都不能改變，如果我為誰開了口，我今後就要面對千瘡百孔的公司了。”
郝仁想了一會接著說道“相比於一呼百應的排場，我更希望你們在我面前為產品為技術毫無顧慮地爭吵，而不是背地裡為金錢為地位肆無忌憚地爭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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