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高建軍病後，郝仁有空就會過來醫院陪他，有時候是下棋，有時候是閒聊。今天郝仁調研結束趕到醫院的時候，高建軍剛吃過飯坐在床上休息。
“師傅，你看起來好多了。”郝仁極力掩飾著看到高建軍消瘦的面頰的悲傷，擠出個笑容說道。
“真的麼？我怎麼覺得越來越沒勁呢？”高建軍問道。
“師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裡這麼快，何況你這還沒有到手術根治的階段。”郝仁說道。
“我這病手術能根治？恢復到之前的樣子？”高建軍不太相信地說道。
“當然，你的病出在胃上，你的胃是一個裝食物的大袋子，用久了就磨破了洞，讓你覺得特別疼。現在醫生就要動手術把洞補好，就像給衣服打補丁一樣，雖然難看但是和原來一模一樣，能夠禦寒。”郝仁說道。
“難看就難看吧，反正除了醫生，我自個都看不到，有什麼關係。”高建軍說道。
“放心，我絕對不告訴別人你有個難看的胃。”郝仁說道。
“告訴我也不怕，用了幾十年的老夥計，不嫌它，”高建軍似得到了安慰，語氣變得輕鬆地說道“上次你說帶我去國外看看，去國外不是要做飛機嗎？會不會把我的補丁顛破了，結果出國啥也沒看著，反而進了醫院。”高建軍問道。
“我讓醫生給你補結實點，怎麼顛都不破的那種。只要你聽醫生的，啥事也沒有。”郝仁說道。
“嗯。”高建軍承諾般地應道。
郝仁不想繼續這個需要編造謊言的話題，便和高建軍說起今天的見聞“今天我去調研，遇到一個寫文章的人，他要摘錄很多書本上的文字，然後謄抄到電腦上，這人著急忙慌老是抄錯，你說我弄一個功能，手機一拍照就能把字記下來肯定會很受歡迎吧。”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懶啊。”高建軍說道。
“懶惰是第一生產力，第一消費力。”郝仁說道。
“哈哈哈哈，我老了老了也懶了，整天躺著。你說要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懶，你這樣為懶人著想的公司，是不是很快就世界第一了。”高建軍說道
“師傅你說的沒錯，所以你要多休息，少操心，少幹活。”郝仁說道。
......
高建軍的手術安排在下週一，郝仁陪他聊完躺下，上樓敲了敲值班醫生辦公室的門。
“請進。”
裡面穿白大褂的人叫彭裕，正是高建軍的主治醫生，也是郝仁因為一次偶然機會認識的朋友。門響的時候，他剛結束了一場大手術，癱坐在椅子上喝葡萄糖水。
“老彭，你看起來很累。”郝仁進門就現彭裕很是疲憊。
“剛從手術室出來，還沒有緩過來。”彭裕說道。
“手術時間太久了，身體也扛不住，你先休息一下。”郝仁說道。
“身體倒是其次，就是心理還沒有解脫出來。今天的病人已經下過三次病危通知，情況不是特別好，我真怕一招不慎就......”彭裕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以為你天天上手術檯的醫生早已經看慣生死，沒想到也和我一樣沒法安然面對生命的消逝。”郝仁說道。
“死亡是一件哪怕你看過很多，也不會習慣的事。”彭裕說道。
“是啊，我也還沒有習慣，我師傅的病......”
郝仁過來本來是想要說幾句請一定盡力的話，但現在看到的是彭裕的醫者父母心，此刻又如此疲憊，郝仁不好意思，支吾了兩句便不說了。
“我們都需要平常心，才能爭取到最好的結果，越如臨大敵病人的感受越不好。世人都愛生惡死，需要戰勝不止是病魔本身，也有人性中的恐懼和退卻，記住無論如何別讓病人失去信心。醫學方面我說了你也未必明白，別問了。”彭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