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明亮之時,塵嶽就在雪淚寒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落雲城的城牆。
幾個月的攻城戰,以北城頭的戰事最為激烈,相比於塵嶽離開之時,這落雲城的城頭頗顯頹敗。
被砸塌的箭樓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原樣,緊急調來的工匠們在加緊砌牆。
灰色的磚牆上遺留著刀創箭痕,早已分不清是燕軍攻城時留下的還是涼軍自己射出的箭矢。
雖然經過沖洗,但是城頭上不少磚瓦的縫隙中依舊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只需要一閉眼,塵嶽就能大致想象出戰事的慘烈。
現在的情況略有好轉,早在一個月前燕軍就已經停止了對落雲城的攻打,轉而進兵他處堡寨。
趁著難得的喘息之機,士兵們正在對城牆進行儘可能的修補,出現損壞的地段要加固防禦。
時值酷暑,天氣悶熱,哪怕只穿著一身便服,塵嶽的額頭上也早已冒出了汗水。
這個天氣別說攻城了,就算是站在太陽底下不動也得大汗淋漓。
辛疾在塵嶽的耳旁不斷的彙報著這幾個月來的戰事經過,雖然一直有軍報送去武關,但當面彙報無疑更加詳細。
無非就是燕軍攻城、涼軍守城,偶爾涼軍也會派小股騎軍出城打個偷襲,但是這手段玩多了也就沒了作用,燕軍的防備日益加深。
久而久之,雙方就進入了僵持階段,誰也奈何不了誰,這才導致周巍然將兵峰轉向了那些堡寨、烽燧。
塵嶽聽了一會兒以後扭頭問道“遼東計程車卒們頂得住這般強度的戰鬥嗎?”
塵嶽的擔心不無道理,雖然遼東和北涼各有十幾萬士卒,但是雙方的組成可是截然不同。
北涼不僅有塵嶽從遼東戰場上帶回來的八萬精銳,還有在邊境抵擋了燕軍一年的三關駐軍,少部分新兵也是從各地巡防營中抽調出來的。
可以說整個北涼士卒的戰鬥力是早就成型的。
但是遼東的情況就不一樣了,一部分是徵遼戰事中入軍的,一部分是各路義軍改編的,大半士卒都是新兵,來歷混雜,戰力不一。
哪怕經歷了剿匪之戰的歷練,也沒有那麼快全部蛻變成精銳,更何況是面對十餘萬燕軍的猛烈攻城呢?
辛疾自然是聽明白了塵嶽話中的意思,輕聲道“在戰事一開始,確實有一些新兵不適應,甚至還會在守城中出現些許疏漏。
但是幾個月的鏖戰打下來,那些新兵早就成了老兵,不經歷血與火的搏殺,他們永遠只能是新兵。”
塵嶽聽到這話才放下心來,微笑道“我相信遼東的男兒們都是好樣的,也相信諸位將軍的能力。”
辛疾扭頭北望,單手撐在城牆上呢喃道
“我遼東的百姓已經在金人的馬刀下苟活了五十年,我相信沒有人會想再過回那種日子。”
塵嶽目光閃爍,伸手輕拍了拍辛疾的肩膀“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見識過遼東人的血性了。”
那北河溝堡寨前的兩具屍體沒來由的浮現在了塵嶽腦海中,相擁而亡,同生共死~
雪淚寒站在了塵嶽的身側,輕笑道“遼東血氣,可絲毫不輸北涼啊。”
落在最後的耶律保機看著並排而立的三人,表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