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水江邊,阮志雄看著飄滿屍體的江面呆若木雞。
出入戰陣,整天在死人堆裡打滾的南疆道都護使渾身顫抖,腦袋一陣眩暈,一股說不出來的恐懼感正在蔓延全身。
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面,沒有鮮血,沒有硝煙,只有屍體。
他是眼睜睜的看著山洪傾斜而出、眼睜睜的看著成百上千的戰船被大水吞噬卻無能為力。
南疆軍在江岸邊一路走一路等,足足一天,江水的水位才降了下去。
數不清的屍體漂浮在江面上,有的身穿錦衣華服、有的身披軍服甲冑、有老人有女眷有孩童……
什麼百戰之卒、什麼隴西門閥、什麼豪門富商,在洪水之下眾生平等,無比的渺小。
大家目光所及之處見不到一艘完整的船隻,更別提活口了。
阮志雄嗓音沙啞的問道
“皇爺,皇爺找到了嗎?”
南疆軍好不容易搞來了幾十條小漁船,在江水中緩緩穿行,尋找著宇文成化、獨孤承業還有一位位隴西權貴。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活下來的機會十分渺茫,那樣的洪水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會被淹死。
“找,找到了。”
一名偏將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哆哆嗦嗦的說道
“皇爺,皇爺歸天了,還有獨孤老將軍也,也……”
在偏將的身後擺著兩具白布蓋身的屍體,水淋淋的,還有一起腐爛的臭味在空中瀰漫。
隴西宇文一族的族長,前朝的兵部尚書、新朝的太上皇
宇文成化,死在了滔滔江水中,死在了他以為無比安全的南撤途中。
還有獨孤承業、獨孤玉等等一眾隴西權貴,雖然找到的屍體很少,但活人他們是一個也沒看見。
“撲通~”
阮志雄雙腿一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隴西完了,隴西門閥沒了,一切都完了。
這一場山洪吞沒的不是幾萬隴軍精銳,也不是單單淹死了一個太上皇,而是將整個隴西門閥一股腦全都送進了地獄。
怎麼辦?
沒有辦法!
“將,將軍。”
跪伏在地的偏將小心翼翼的說道
“斥候,斥候回報,有涼軍騎兵正在趕來。
我們,我們怎麼辦?”
現在戰船盡數被摧毀,涼軍追兵又轉瞬即至,數萬南疆軍上下人心惶惶,能拿主意的只剩下阮志雄一人。
“呼~”
阮志雄沉吸了一口氣,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冷聲道
“派出所有騎兵立刻趕赴江邊,儘可能的搜尋能用的渡江船隻。
大軍主力還按原計劃沿江而下,帶上皇爺的遺體一起走。
選五千敢戰之卒留下來斷後,死戰涼軍。
告訴斷後將士們,他們的家人本將軍會妥善安置。”
偏將目光一顫,隨即應聲道
“諾!”
……
隴州城
這座隴西道的府、隴西門閥雲聚之地已經掛滿了涼字軍旗,滾滾硝煙瀰漫在隴州城內外。
城外兩萬隴軍佈防的陣地在陌刀軍與左騎軍的衝擊下猶如大堤決口,一潰千里。
一開始還有少部分忠勇士卒留下來抵擋,但隨著宇文成桐被盛楠逵一刀劈死之後,隴軍軍心盡喪。
其實絕大多數的隴軍並不願意白白送死,留條命活著不好嗎?況且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戰鬥,看不到希望的戰鬥。
隴州城更是兵不血刃就被涼軍拿下,實際上宇文成桐是在城內留了幾千老弱病殘的,還埋下了大量的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