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段城牆處的涼軍越聚越多,手握長槍盾牌的悍卒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將這裡給圍了起來。
地上倒著不少隴軍士卒的屍體,還有各種各樣殘破的軍械,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瀰漫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包圍圈的中央,全場鴉雀無聲,與其他地方的嘶吼震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讓涼軍如臨大敵的不是什麼隴軍精銳,也不是什麼百戰悍卒。
包圍圈中只不過是一道略顯瘦弱的文人身影,端端正正的穿著一件官袍。
沒錯,他是荀安。
那個瘋子。
背對涼軍,面向城外的荀安泰然自若,身處萬軍從中他的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其實有些性子暴躁計程車卒恨不得一擁而上,將荀安大卸八塊,但畢竟有軍令在前,他們只好耐住了性子。
人群忽然嘩啦啦的往兩邊散開,一行人影緩步而出,一道淡淡的輕喝聲在城頭上回蕩著
“聽說你要見本王?”
荀安的背影似乎顫動了一下,隨即轉身看向了那張堅毅的面龐,停頓片刻後彎腰行禮
“荀安,見過王爺。”
看著荀安這張平平無奇的面龐,一眾涼軍將領都是感慨萬千。
就是這麼一個人,在南充城擋住了十萬邊軍將士,擋住了涼軍南下的馬蹄。
要不是他,中原的戰事或許很早就結束了。
而他在那一戰之前,還是寂寂無名之輩。
荀安同樣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與塵嶽相見,臉上的情緒極為複雜。
論立場,他們是生死仇敵,可反過來看,涼軍定北境、平賊寇,功蓋千秋,值得尊敬。
或許人生就是如此的矛盾。
塵嶽看向荀安,平靜的問道
“今大局已定,荀大人將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呵呵。”
荀安仰天一笑
“無非一死罷了,難不成王爺還會給我留條活路?”
確實,荀安必死。
因為在場不少涼軍將士的同袍都死在了南充城外,殺了荀安祭奠亡靈,是他們日思夜想的事。
塵嶽反問了一句
“既然不想要活路,那你見本王肯定是有話要說了。”
“是的。”
荀安眼神筆直的看向了塵嶽
“若是王爺奪取天下,奠立新朝,會給百姓一個怎樣的生活?”
塵嶽有些錯愕,一眾將軍們也愣了一下,他們萬萬沒想到荀安會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問出一個如此古怪的問題。
要知道他的皇帝、他效忠的那個隴朝現在還牢牢把控著江南的半壁江山呢。
當然了,或許荀安在冥冥之中已經想清楚了,涼軍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塵嶽輕輕邁前一步,坦然道
“很簡單,有家可依、有田可耕。”
“有家可依~有田可耕。”
荀安輕聲細語的唸叨著這八個字,苦笑道
“王爺這八個字簡單,做起來難啊~”
從荀安眼眸中閃過的情緒來看,塵嶽的回答實則正是他想聽到的。
“事在人為。”
塵嶽淡淡的說道
“或許荀大人這一輩子也沒去過北境,也沒去過涼地。
若是有機會你應該去走一走,看一看,等到了涼地你就會知道,只要想做,還是能做到的。”
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涼地確實是貧瘠之地、蠻荒之地,但現在今非昔比。
在北涼文官的齊心協力下,涼地的百姓比絕大多數的中原百姓要安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