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理寺評事低頭說道:“寺正彷彿有心事,不爽快。”
“你瞧,半壺酒全給他喝了。想還是為著孫少輝被毒死一事,還有三日便要結案,他心情煩悶本在情理當中。”
“嗨,換我我也煩。”
“得,換你便不只是煩了,你得給孫少輝抵命也說不定。”兩人明白,盧辰釗有這五日期限,不僅僅因為他是大理寺正,更因為他是鎮國公府世子爺。
李幼白不放心盧辰釗,坐了少頃,便也藉口出去雅室,悄悄循著他離開的方向跟過去。
她走得急,怕找不見人,故而提起衣袍加快速度。夏日樹木繁茂,鮮花葳蕤,拐過碩大一片凌霄花架後,她剛要抬頭,便被人扯進花叢下,腦袋撞上堅硬的胸口,她哎吆一聲,接著便嗅到濃濃的酒氣,還有一絲熟悉的陽剛氣。
他扯她進來後,倒沒再動她,上半身虛虛靠在牆上,雙手順勢往腰後一墊,嗓音沙啞。
“你跟著我做什麼?”
酒氣撲面而來,他似乎也有些嫌惡,別開臉朝著左側呆望。
李幼白被他的氣息罩住,沒有躲閃,只在他扭頭時往前挪動腳步,問:“你怎麼喝這麼多酒,不難受嗎?”
盧辰釗不語,心道:明知故問。
李幼白等了會兒,沒等到回應,便又自言自語:“我喝醉過一次,還是在公府,你記得嗎?”
盧辰釗沒抬眼皮,她像是毫無察覺,“醒來後頭昏腦漲,難受極了,便覺得這酒其實不該喝,喝完了受罪不說,便是做了什麼事也全不記得...”
“我記得,”盧辰釗忽然開口,熱氣噴到李幼白耳垂,那面板霎時變得嫣粉,她跟著看去,盧辰釗道,“那夜你借酒醉,親了我。”
“我...”李幼白結巴了下,忙道:“別亂說。”
盧辰釗笑:“你看,這不就是你說的,酒後但凡做了什麼,全記不住嗎?”
李幼白咬著唇,小聲問:“你是不是擔心孫少輝的事,其實那件事還有轉機,只要你想去解決,便一定有思路,諸如尋求更強大的靠山,燕王或是...”
“李幼白,還沒嫁過去,便要做閔裕文的說客嗎?”
李幼白愣住:“我沒有,這是我自己想的。”
“那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李幼白無話可說,兩人面面相覷,彼此沉默起來。
“那,你待會兒回去別再喝酒了,我先走,你不要太晚。”李幼白便要轉身,彎腰往外。
忽覺腕上一緊,接著後腰被人箍住,腦袋貼上他的胸膛,他那大掌撫在她後腦,另一隻則握著她的腰,聲音晦澀不堪。
“李幼白,你別走。”
李幼白便不動,任由他抱住自己。
他的心跳亂了,但依舊強健,撞擊著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閔裕文便在此時趕到,從他的角度,恰能看到凌霄花架下相擁的兩人,儘管私密,但他跟出來的早,便知道李幼白就藏身其中,另外那人便是盧辰釗。
他沒有出聲,立在樹後將枝葉撥開,靜靜等著他們接下來的舉動。
閔裕文知道自己不能出去,一旦出去,窗戶紙便會被挑破。對於李幼白而言,挑破窗戶紙便意味著她不得不正視自己跟盧辰釗的感情,即便從前含糊其辭,各種推拒,但被閔裕文撞見,她總要給盧辰釗一個說法。
閔裕文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他握緊雙手在那等著,看盧辰釗的手從她腰間挪到她肩膀,低下頭,兩人面對面看著,或許皆是深情,閔裕文看不見,他是這麼猜的。
李幼白有點緊張,像是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本能想躲,但看見他雙眸通紅,可憐極了,遂又打消念頭,迎著他熾熱的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
盧辰釗先是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的像羽毛一般。
李幼白眨了眨眼,心跳加快,腳尖挪動了下,後腰被其箍緊,兩人以極其親密的姿勢站著,鼻間氤氳開凌霄花的香氣,與那酒香交纏縈繞,令人意識恍惚起來。
“李幼白,你抱抱我。”
他的聲音顯得很是脆弱,以至於落在李幼白耳中,像是一條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極了。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去,從後慢慢抱住他的腰。
一股熱意瞬間從盧辰釗胸口竄開,他低眉,盯著李幼白殷紅的唇瓣,喉嚨滾動,情不能已,低頭銜住她的,李幼白往後一躲,他上前,不給她任何猶豫逃避的空隙。
大掌捧住她的小臉,那腰往後傾斜,折開一道柔美的弧度,他像是挽弓之人,步步追隨,緊逼,直至徹底將其佔據,以掌控者的姿態誘她回應,聽她在自己唇邊發出清淺的低呼。
她所有美好此刻因他而綻開,他渴望且痴迷,不肯放手,不肯饒過。
樹後的閔裕文眸色漸漸深邃起來,理智告訴他,不要出去。但情感仿若決堤,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親眼目睹自己喜歡的人,在另一個男人懷裡承受如此磋磨。
他剋制著衝動,唇甚至往上揚了揚,但手指掐進肉裡。
感情,不管誰陷進去,都會卑微。
閔裕文想,他並不例外,也不丟人,他只要結果。
待盧辰釗終於放開李幼白,腦袋卻依舊抵著她的額頭,氣喘吁吁。
“我..我得回去了。”李幼白被親的呼吸不暢,連思維都變得遲鈍起來,往外走,他還拉著她的手,不肯放。
“閔尚書的話,你怎麼想的?”
“我還沒想好,可能...”李幼白如實答他,事情來的太突然,她根本沒有想過,而且對她來說閔弘致一直是仇人的存在,今日在大殿上,他卻拿著父親的玉佩來和自己相認,遠超她的認知,“我需要同他私下確認,再行商討,此事需得徐徐圖之。”
“如若當真是你父親的願望,你會嫁給閔裕文嗎?”
閔裕文也在等李幼白的回答,但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深思熟慮後說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