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她也看來,便被對了個正著。
“你倒是一點都沒有憔悴,反倒更好看了。”他哼了聲,儘量控制著語氣。
李幼白一愣,笑:“是嗎?半青也這麼說。”
“她還說什麼?”
“她還說,”李幼白認真想了想,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說我應當是高興的緣故,氣色都更好了。”
盧辰釗嘴角抽動:半青這個蠢丫頭!
李幼白看見他青須隱隱冒出,又見外頭暮色四合,便不打算同他繼續開玩笑,遂也道出實情:“我去閔家,是為了聽閔尚書與我說父親的事,此事除了他和我生母,再沒旁人知道,閔大人也不知。”
盧辰釗嗯了聲,湧上一絲歡喜,當然,他也知道,還是李幼白親口告訴他的。
他和閔裕文到底不同。
“閔尚書怎麼說的?”
“跟咱們猜測一致,父親知道自己回京終有一死,在他發現被設計之後,便令閔尚書主動揭發自己。那件事陛下佈局甚廣,且閔尚書若不揭發極易受到牽連。
父親是為了撇清摘淨他,才逼他這麼做的。”
盧辰釗意會:“陛下寵愛貴妃,豈會忍受旁人佔有。”
“閔尚書告訴我,目前不是跟貴妃相認的好時機。我也考慮過,既然長公主一直著人盯著你我,貿然進宮找貴妃,勢必會引起她的警覺。
她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或許會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就像以前。”
盧辰釗贊同。
“我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但你的不行,你必須儘早做出決斷。”
李幼白看向他,他立刻反應過來她所說為何,便點了點頭,道:“閔裕文找過我。”
“所說客讓你投靠燕王?”
“是。”盧辰釗皺眉,他知道,而今的燕王不僅僅是燕王,他還很可能是李幼白同母異父的哥哥。
他之前搖擺不定,想著鎮國公府重新走出去,走一條他認為正確且成功的新路,不被朝廷邊緣化,盧家兒女能靠著自己的才華出仕做官。
他想過找個靠山,他在太子,昌王和燕王間猶豫過,最終憑著瞭解而偏向了燕王。
而今李幼白的身世讓他徹底落定心思,要想護住他,他應該站燕王。
“你怎麼想的?”李幼白見他沉默,“長公主聯合刑部的官員上奏疏彈劾你,孫德成也哭天搶地要大理寺給他公道,除了燕王,其實沒有更好的路可選了。
我覺得,你應當不想退回齊州。”
“李幼白,你不會嫁給閔裕文吧?”
他忽然莫名其妙冒出這一句話,李幼白愣住,見那雙眸如火般熾熱,直直盯著自己端望,她亦覺得面上滾燙,隨後咳了聲,卻沒立刻答他。
“李幼白,我選燕王。”
.....
蓮池送走李幼白,回屋看到桌案上擱置的燒雞,剛要抱走,忽聽那人急急開口。
“放下!”
蓮池嚇了一跳,抱著燒雞反問:“世子爺,你要吃?你不是沒胃口嗎?”
盧辰釗起身單腳過去,從他懷裡劈手奪過燒雞,冷冷斥道:“我何時沒胃口的?”
“您自己說的,好幾日都沒吃飯了,不是?”
盧辰釗:“先前是因為飯菜不可口,無法下嚥。”
蓮池:世子爺還真是反覆無常。
正要出去,盧辰釗又道:“燒些熱水,待會兒我要沐浴淨身。對了,在水裡撒些玫瑰木樨的,再將這間屋子裡外打掃一遍,通氣薰香。”
蓮池恍然大悟:世子今日定得了什麼好處,你瞧他一副孔雀開屏沒處顯擺的樣子,眉眼間不時還閃著得意的光芒。
他趕緊退出去。
盧辰釗摸了摸左臉,不斷回味方才那短短一瞬的親吻。好像做夢,但他肯定不是夢。
李幼白臨走忽然調頭衝他疾步走來,他看著她,她清眸含煙帶霧,小臉也跟染上胭脂一樣,在他毫無防備之際,彎腰,將唇落在他臉上。
極輕的一個親吻,跟羽毛一般。
盧辰釗怔住,她趁機轉身跑開。
這一吻,猶如靈丹妙藥,讓困頓許久的盧辰釗覺得渾身上下充滿力量,就像春雨後蓬勃生長的竹子,迫不及待想要伸展張揚。
燕王去見了劉長湛,翌日姜皇后父親被調離京城,原先只她兩個哥哥,眼下卻是全都走了,京中只剩下她的外甥侄子,外甥女和侄女,再就是所有女眷,亦被留守在京,美其名曰照料,實則是變著法地約束。
朝中議論紛紛,都道太子之位彷彿不穩,誰知剛說了沒幾個時辰,陛下便加封太子為戶部侍郎,與戶部尚書同理國庫錢銀,這可是實打實的肥差。除此之外,陛下又為太子嫡子取名,名字昭告朝堂後,官員們這才慢慢安下心來,不似最初那般惶惶。
“劉承繼”
承繼,那便是承繼東宮,承繼皇位了。
在劉長湛的授意下,玉堂殿和孫少輝之案偃旗息鼓,不了了之。刑部尤其安分,再無人跳著腳義憤填膺,上書請奏,也無人主張處置主理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