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想不清理不順,便轉頭去想李幼白,想她如若真的成為自己的嫂嫂,會是個什麼景象。她想象不出,腦中一片凌亂,她從沒想過李幼白會跟哥哥扯上關係。
帳內,李幼白與盧辰釗說的正是雲莘莘的事。
“方才的情形我全都看到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一場誤會。我今日是同三娘他們一起來的,只想著
打兩場馬球,便要回署衙處理公務,那些女娘我根本認識。”盧辰釗打斷她的話,扶著她肩膀晃了晃,“你冷靜,清醒點。”
李幼白眨了眨眼睫:“我很清醒,但你好像過於激動了,我要說的話,與你理解的不太一樣。”
盧辰釗怔住,臉一熱,還要強裝鎮定道:“那你說,我聽著。”
“之前我說都是猜忌,現下卻有點清楚,若說的不對你幫我想想是哪裡不對。”
“好。”
“據你的描述,你家雲妹妹...”
“等一下,她不是我家的。”盧辰釗義正言辭。
李幼白哦了聲:“你那雲妹妹...”
“她也不是我的,她只是個妹妹。”盧辰釗急了,捏住她的手不知作何示好,見她一臉不在乎,便扭頭衝她嘴巴親了一口,像是飢渴的人驟然遇到甘泉,他瞬時滿足了。
李幼白:....
“雲娘子在你的描述中,應當是個乖巧內斂的女娘,但方才你也瞧見了,她不光認得在場所有女娘,而且相處的很是融洽,甚至比來過京城一次的三娘還要如魚得水。
雲娘子到京的時間不長,按照你對我所說,她不該如此急於交際。何況尚且未至暖春,也不是在外賞景的時節,我觀察過,她已經參加了不下十場馬球會,各家女眷的宴席也幾乎從不缺漏。
你說,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盧辰釗詫異:“的確,我與她只在幼時相處過,那時彼此年紀小,但能看出,她不是那麼愛熱鬧的人。雖說人的性格會變,但母親時常提起乾孃和她,也總說她安分溫順。
若非你提到這點,我卻是分毫沒有懷疑過。”
李幼白道:“身在其中,總會被濃雲蔽目。”
“還有一點,也是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盧辰釗屏了呼吸:“你說。”
“我曾在合歡殿為劉瑞君抄寫過案卷,發現她的起筆,字型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而且很是少見。那日雲娘子去你書房,隨手寫了幾個字,我卻覺得眼熟,後來回家仔細想了想,發現她的筆鋒跟劉瑞君很像。
我有種只覺,這位雲娘子,怕是跟劉瑞君有某種密切聯絡。”
盧辰釗倒吸了口涼氣,回憶在淮西時的戰場,追殺收網時的情形,他攥緊拳,沉聲道:“劉瑞君生前下了很大一盤棋,但死的太快,以至於很多棋子沒有吐露乾淨。
只是如今新帝登基,各處安穩,卻也沒把精力放在追查逆黨身上。若雲妹..雲莘莘當真跟劉瑞君有關,那麼我想大概只有一種情形。”
“跟劉瑞君早年培植女官有關!”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各自靜默。
早在貞武年間,劉瑞君便提議劉長湛開放科考,鼓勵女郎走出內宅,與郎君們共同為朝廷效力。當初引得各地女娘支援,形成了不小的轟動和擁躉。
有傳言稱,坊間有一股暗勢力凝聚而成,平素裡絕不露面,卻是在私底下為劉瑞君做很多拿不到檯面上的事。
她們大都是讀過書的女郎,年輕有激情,但又在某種程度上便於操控。
而今劉瑞君已死,照理說暗勢力應當淪為散沙,不足為患。可是雲莘莘的出現,卻叫事情變得神秘詭異起來,若她當真崇拜劉瑞君,也曾與劉瑞君接觸過,那麼如今的她,是不是會為了劉瑞君的死,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劉瑞君那筆字,需得下一番功夫才能寫好,雲娘子想來為了練字,付出過很多努力。”
一個近乎瘋狂的擁躉者,在崇拜的人死後,會做什麼?
不對,或許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李幼白忽然抬頭,雙手捧住盧辰釗的下頜,認真說道:“我去萬年縣後,你要事事當心,淮西那一場仗,是你打敗劉瑞君深得聖心的決定性戰役。
自然,也是劉瑞君一黨恨之入骨的一場戰役。
如若雲娘子..總之,你照顧好自己。”
盧辰釗抱住她,深受觸動的心仍在砰砰狂跳,他撫摸她的發,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他不想說出來。
“我派幾個人暗中保護你。”
“好。”
“李幼白,在我們相攜白首之前,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唇落下,印在她的唇瓣。
“好。”
第96章
入春後沒幾日, 下了場雨,柳條便開始抽綠。
蕭氏跟柳氏坐在廳堂,說說笑笑, 時而將目光投到珠簾外的兩人身上。盧辰釗今日休沐,恰好在家,穿了身常服過來請安,誰知便撞上柳氏和雲莘莘,他便也不好徑直離開。如此坐在外間與雲莘莘聊了少頃, 便闔眸佯裝小憩。
雲莘莘有些無趣,遂起身繞著博古架四處閒看, 弄出點動靜, 她回頭,看到盧辰釗睜開眼來,便莞爾一笑,柔聲道:“三哥哥, 你是不是嫌我吵?”
“是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