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青操碎了心, 很不安。
李幼白笑:“你想多了,崔大人只是覺得我在萬年縣遇襲, 怕我回京後那些人再次動手, 所以才讓我去小住幾日的。崔家府邸大,人員規整,聽說府兵便有兩百多人,一旦真的有刺客, 他們也能立時應對, 不至於像那一夜, 我的小命險些便沒了。”
她如今說的雲淡風輕, 但那夜的刺殺實則留下了深刻陰影,若非她躲得快, 若非那刺客沒甚經驗, 她可能活不到今日。
李幼白拿起杯盞喝了兩口, 馬車晃了下, 接著前頭白毫傳出聲音。
“姑娘, 盧世子在斜對面的槐樹下, 像是特意等你的,要不要停?”
李幼白掀開簾子, 半青跟著湊過去腦袋,便見盧辰釗著一襲水青色圓領窄袖袍,盛著東南風筆直挺立,短短片刻便引得不少女娘回頭偷瞄。
“你稍微停一下,我過去很快回來。”
“好。”
人剛走,半青往車簾處移動,戳了戳白毫的後肩,白毫回頭,見她臉蛋紅撲撲的,不由低下頭,攥緊手裡的韁繩。
“蓮池!”半青招手,蓮池小跑著過來。
“白毫,半青!”蓮池懷裡抱著一包吃食,臉上洋溢著笑,說話間把東西遞給半青,說道,“我買了兩包,想著你也愛吃,便帶過來了,趁熱嚐嚐。”
半青開啟油紙,熱騰騰的果子帶著杏花香氣,她咬了口,連連感嘆:“好吃,謝謝了。”
“客氣什麼,順手的事。”蓮池欲言又止,看到白毫便指了指油紙包,道:“白毫你也嚐嚐,雖然有點甜,但味道不錯,香醇可口不膩。”
白毫笑著點頭,便也拿起來一塊嚐了嘗,“果然好吃。”
半青咧嘴笑,拿起一塊堵在蓮池嘴中,三個人咬著杏花糕站在車前品嚐。
此時,李幼白正跟盧辰釗說話,那人今日眼底烏青,一看便知昨夜沒有睡好。
“李幼白,你不會去了崔家便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吧?”
他可憐兮兮,又兀自矜持。
李幼白:“怎麼會,我記性很好的。”
盧辰釗捏她手心:“你不要聽崔大人的話,不準認什麼哥哥弟弟,聽到沒?”
“知道了。”
“你發誓。”
“我發誓。”
“罷了,別叫雷劈到你,也不用發誓,橫豎不頂用,你心裡記掛著我才最重要。”
“我知道,我記掛著你呢。”李幼白戳他臉,覺得有趣。
盧辰釗顯然不這麼說,他心情很是低落,聽崔鈞的語氣,怕是對他並不滿意。他要想娶到李幼白,眼前難關重重,貴妃,崔鈞,之後呢,還有一個崔泰,那可是李幼白的親外祖父。
盧辰釗覺得異常悲觀。
“你昨晚做噩夢了嗎,怎麼眼圈這麼黑?”李幼白被他牽著手,兩人站在槐樹下,此時槐花已經打苞,香甜的氣味招來不少蜂蝶。
盧辰釗怏怏:“做了一宿的噩夢,夢見你左一個哥哥,右一個弟弟,前呼後擁,好不熱鬧。我隔著人群喊你,喊破嗓子你都不理我。”
“那肯定是你喊得不夠大聲。”李幼白咬著唇,憋著笑。
盧辰釗:“李幼白,你還笑我。”
“崔大人是故意嚇唬你的,實則不會真的給我介紹哥哥弟弟,你也不要再擔心了。”李幼白反手握住他的,拍了拍道:“我真的該把當年初見時的你畫下來,叫你看看自己是不是變了個人,怎麼就如此不自信了呢?但凡你把當年的自負分點過來,也不至於感情用事到此等地步。”
“李幼白,你真是個心寬的。”
“盧開霽,放心,我這裡,就只你一個。”
她忽然斂起笑,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說完臉頰飛紅,轉身便要離開,又被盧辰釗扯進懷裡。
“李幼白,不許變心!”
“好。”
“還有,往後我也不叫旁人妹妹,你也不許叫別人哥哥。”
“好。”李幼白耐著性子回答,少頃問,“我可以走了嗎?”
“讓我再抱會兒。”盧辰釗有預感,李幼白一旦住進崔家,依著崔鈞和崔泰的打算,定然不會叫他輕易再見著人。
他雖不捨,到底也沒更好的辦法,讓李幼白暫時在崔家避禍,這是對她而言最好的處理手段。
崔家宅院同樣位於城東,說起來距離盧辰釗的住處不遠,騎馬約莫盞茶光景。但崔家很大,馬車停進後院,便換了小轎,李幼白坐不慣,就跟著兩個嬤嬤往前走。
春日風光好,空氣清幽,溫度適宜,兩側花草也都展開身姿,繞過抄手遊廊,便聽到盈盈歡笑。
一抬頭,對上兩個女娘的臉,兩人先是一愣,旋即轉過身朝她快步走來。
“是幼白妹妹吧。”
李幼白福了一禮,道:“敢問兩位姐姐...”
“我是你長姐崔安宜,她是你二姐崔安樂,你還有一個哥哥叫崔陽,現下在署衙當值,三五日回來一趟。父親時常說起你,每每都是讚美欣賞,你年紀雖小,可比我們都要有能耐,也懂事。”
她們是由衷的讚許,並非客套。
李幼白:“崔大人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