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哥哥呢。”
蕭氏咬牙:“你也最好不要指望你哥哥,他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還沒成婚呢,心裡腦子裡只有李幼白了。若日後兩人在一起,你以為他會惦記你?!
三娘,把自己日子過好了,永遠別把指望放在別人身上,就算是你哥哥,也不成。”
蕭氏什麼都明白,但之前總想著讓兒子順遂些,便動了腦筋,如今看來,全是一廂情願。
三娘說的對,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好好的局面,主動權全落在李幼白手裡了。
蓮池又端來湯羹,“世子爺,喝點吧,夫人都鬆口了。”
盧辰釗沒力氣說話,但還是開口:“鬆口沒有用,半路反悔我也是沒法子,再等等。”
“您這餓的沒形了啊,再這麼熬下去,您還能見著李娘子嗎?”
盧辰釗咬牙翻了個白眼:“我身子骨壯著呢,你當我是你。”
說完,便覺一口氣上不來,當著蓮池的面,不好表現出來,忍得面紅如豬肝一般,等蓮池走後,才倒吸了口氣,咳起來。
飯不吃,水還是要喝的,但不能喝太多,否則會被看出來。
他抿了小口,又躺回去,想著李幼白不久會嫁給自己,便又安然地閉上眼睛,開始了每日一次的美夢。
第109章
夏日炎熱, 很是難熬。
公府各院已然分發了冰鑑,每日一盆盆的冰水鎮著,倒也還好說, 再加上清涼可口的果子,酸梅湯,熱到滿頭大汗時喝幾口,裡外便都舒爽了。
可惜,方才蓮池過來時, 盧辰釗命他將冰鑑著人抬了出去。
人剛走,他那廂便急急喘著粗氣, 總覺得有時一口氣上不來, 能憋死,但又怕沒熬到狠了,沒熬出母親的仁慈,便又咬牙硬挺著堅持。
床榻上黏膩濡溼, 他就像一條餿了的鹹魚, 床周圍, 不, 是整個房間裡都瀰漫著那種醉人的味道。時日久了,他是聞不出來, 但他能看到蓮池進門時嫌棄的表情, 儘管一再剋制, 但偏不過他的眼睛。
別說蓮池, 他自己都噁心自己了。
離約定的時間還早, 盧辰釗覺得度日如年。
昏昏沉沉間, 便又夢到了李幼白,只是這回的美夢短暫。兩人乘著小船往荷葉叢中游蕩, 茂盛的枝葉從彼此耳畔穿梭而過,偶有荷花,帶著陣陣清香。他便站起身來,用那船槳摟過杆子,折下含苞待放的骨朵,杆子上的細刺不軟不硬,紮在指肚上像是撓癢癢,他扭頭,她微笑。
紅彤彤的小臉比新開的荷花還要嬌嫩,他握著那杆荷花骨朵往前傾身時,她亦朝他仰起頭,然剛要觸到那唇瓣,船忽然翻了。
他怕她落水,手忙腳亂間
,卻是兩人齊齊墜入湖中,猝不及防的窒息感,令他方寸盡失。他想睜開眼去尋李幼白,卻不防被鋪天蓋地的水灌入鼻孔,嘴裡,耳中,像是瀕臨死亡前的絕望,他胡亂伸手去找李幼白,然什麼都找不到。
極大的失落感令他焦灼,害怕,心像是被揪住,他正要往下沉,忽然“嘩啦”一聲響,被水澆透的真實感,不像是做夢。
他大口喘息,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盧詩寧,她哭的眼睛通紅,看到他醒來,尖叫一聲,隨即也不管他渾身臭味,衝過去撲到他懷裡,抽噎著說道:“哥哥,你要嚇死我們了,我以為你死了....”
盧辰釗想抬手,沒有力氣,眼睛往下一瞄,才發現床榻上全是水,冰涼涼的,倒是舒服。
他喟嘆一聲,喉嚨乾啞的發疼。
再抬眼皮,卻見母親蕭氏哭的更是厲害,只隱忍著不發出聲音,但那張臉蒼白無光,不像往日保養得當的圓潤飽滿,見他看自己,蕭氏靠著欒嬤嬤抹了把眼淚,低聲罵道:“孽障。”
他醒來,眾人便都放了心,蕭氏安排蓮池不管如何都要把他泡進水裡好生清洗,盧辰釗本想搖頭的,可腦袋轉不動,呆呆地盯著她們走到門口,又累的閉上眼睛。
後來坐在水裡時,只覺得有人在喂自己喝湯,便依著本能把嘴閉緊,表現得極其堅定頑固。但在對方眼裡,這就是負隅頑抗,一個餓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不是隨便拿捏。
這是蓮池頭一遭輕易制服世子,將那碗補湯一股腦灌下去後,他又拿帕子盧辰釗的嘴巴,邊擦邊絮叨:“您這也太較真了,萬一鬧出人命,我可怎麼辦啊。”
盧辰釗翻了翻眼皮,哼哼道:“呵...”
蓮池擦完,便見木桶裡又加了點木樨花,已經是第四桶水了,還能聞到餿味。
“世子爺,你得保證身子啊,若你有個好歹,人李娘子總不會為了你守一輩子貞潔吧,人肯定要另尋他處,到時你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聞言,盧辰釗倏地用力睜開眼睛。
蓮池嘿嘿一笑:“還喝雞湯嗎?夫人吩咐加了千年人參,提氣養精。”
盧辰釗點了點頭,接著便一股腦喝了三碗,三碗下肚,才覺得魂兒從半空飄了回來,腳落地,也不再虛飄飄了。
蕭氏沒睡,同盧詩寧盯著回信看了半晌,“怎麼辦,你去跟你哥哥說?可要穩著點,這訊息於他而言怕是接受不了,咱們得想想怎麼去說。”
盧詩寧攤手:“還是那句話,您早點答應,何必今日頭疼。”
蕭氏睨她:“叫你在這兒是想法子,不是聽你抱怨。”
“知道了,咱們這麼著去說,便只提你用心去找李幼白,下了十二分的誠意,還送上你的陪嫁,一對龍鳳手鐲,這樣哥哥知道你是當真不會作假了,心裡便會舒坦,他舒坦了,便會好好吃飯,等養足精神,再把信裡的事告訴他,可好?”
“也只能這麼做了。”蕭氏扶額,暗暗感嘆,李幼白還真是個心寬的姑娘,這廂從齊州離開,去了濟州,聽聞跟她表哥去往寺廟上香求籤,玩的很是高興。她跟那王家表哥從前傳言定了親,當初對方體弱,這婚事後來便不了了之,可如今不同了,回來的人說,王家郎君書生秀氣,溫文爾雅,對李幼白既體貼又愛護,兩人在廟裡不知說了什麼,總之單獨待了許久。
“她不會眼界放低,答應了王家郎君吧?”蕭氏擔憂,神色變得緊張。
盧詩寧篤定搖頭:“怎麼可能,她剛從哥哥這兒失意離開,怎會看上王家郎君。她又不是急著嫁人,何必勉強自己去接受一個比哥哥差那麼多的人,不可能。”
她說的斬釘截鐵。
沒成想,過了兩日,信又送來了。
此時盧辰釗恢復了行動,但還是鬱鬱寡歡,整日悶在房中不肯出來。蓮池說他得了相思病,每日除了盯著書籍看,便是坐在那兒一個人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