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聽出她語氣裡的不對勁兒,回看過去,她卻閉上眼睛,唇角帶笑。
“我是一定要和他做夫妻的,活著,死了,我都是他的妻子。”
“母親...”
“幼白,記住我今日說的話。”
行宮修築的巍峨華麗,湯池也是極其解乏,但李幼白惦記盧辰釗,故而泡的心不在焉。
第二日,崔慕珠起身去了旁邊池子,李幼白坐在煙霧繚繞的沐湯中,昏昏欲睡,忽然聽到侍奉的宮婢小聲說話,道外頭戍守的侍衛換了一撥。
李幼白便豎起耳朵傾聽。
“你看到了嗎?”
“當然看到了,盧世子只要往人堆裡一站,便是格外扎眼的,他身量高大,氣勢威猛,通身上下又有種矜貴氣度,是旁人比不了的。”
“聽說他生了病,難怪那臉色瘦削許多,不過饒是如此,還是俊的。”
“小點聲,叫人聽了笑話。”
盧辰釗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特意跑到行宮裡來,定是為了自己。
她心裡高興,也便不再泡著,接過宮婢遞來的大巾將自己擦拭乾淨,換上柔滑的薄綢蜜合色長裙,腰間繫著鬆鬆一條帶子,便往外走,邊將溼漉漉的頭髮從衣間拿出來。
剛走到門口的垂柳處,迎面撞上一人。
他握住她的手臂,嗅到淡淡的花香,低眼,對上朝思暮想的人,頃刻間,萬種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像是氾濫的洪水將他衝到了洪道之中,他看著她,既高興,又生氣,生氣至於夾雜著委屈不甘,憤憤。
那封信寄出去,丁點回音也沒有,之後他又寫了幾封,皆石沉大海。
後來在齊州聽聞她回到宮中,與貴妃去了行宮泡湯,他那一腔熱血彷彿被澆的冰涼。
如今他瘦骨嶙峋,她圓潤飽滿,更覺委屈。
“你回來了!”李幼白仰起小臉,驚喜地笑道。
盧辰釗鬆開她的手,不情不願嗯了聲。
“聽說你病了,病好了嗎,怎麼會生病呢,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只是做做樣子,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拿自己的身體去硬抗?”
聽聽,這還在怪他蠢笨。
盧辰釗背過身,像是受了冤枉氣的小娘子,他仰著頭,滿腹話語卻又不想同她開口。
李幼白跟著轉過去,拉他的手捏在掌中,歪著頭打量他的神色,將那表情很是惱怒,便有些想打退堂鼓,手指剛一鬆,盧辰釗一把攥住他,惡狠狠地看過去。
“不許鬆手!”
“好,我不松。”李幼白趕忙握住他的手,還用力緊了緊。
盧辰釗心滿意足地哼了聲,李幼白問:“事情成了嗎?”
“嗯。”
“那你...你為何還是不高興的樣子?”李幼白原以為是此計不成,他惱怒生氣,本還打算再想個主意,可既然成了,他又是如此模樣,便有點不對勁兒了。
“我給你寫過信,你都沒回我!”
盧辰釗知道這番話顯得很是沒骨頭,但就是想告訴她。
“我沒收到,真的。”
“所以,沒收到便也一點都不在乎我,一封信都不給我寫嗎?”
“我怕露出破綻,使你功虧一簣。”
盧辰釗咬著舌尖,悻悻道:“對,你一點錯都沒有,錯的是我。從開始便不該報指望,不該想著你會同我一樣,日夜茶飯不思,難以入眠,只想著趕緊見到對方!”
“我也想你啊。”李幼白解釋。
盧辰釗:“你跟別人把酒言歡,詩詞歌賦,也是在想我?”
李幼白:....
“你怎麼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李幼白嘆了口氣:“好了,別生氣了,我也是沒辦法,對不對?那些讀書人很熱忱,有理想有抱負,約我同去品鑑,我總不能不去,何況我們說的都是讀書的事,沒有說別的。
而且,我不會喝酒,也沒有喝酒,我喝的是茶。
有些人情交際,在所難免,你身為鎮國公府世子,應當比我還要清楚其中關係。你也會遇到此類事務,若我是你,我不會攔著你不去應付,我們總要有自己該做的事,不能隨意妄為。對不對?”
她說的極對,且無可挑剔,的確如此,但盧辰釗不想聽道理。
他嚥了咽喉嚨,往前一杵:“那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就不氣了。”
李幼白怔愣了下,而後毫不猶豫上前,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身,腦袋跟著靠過去。
她聽著他的心跳,感受那強健有力的撞擊聲,慢慢仰起頭來,他唇勾了勾,似想壓抑著微笑,但還是忍不住,抬手覆住她的眼睛,佯裝慍怒:“專心點,別看我。”
“盧開霽,你真好哄。”
李幼白笑,感受到那人收緊的手,她被迫墊起腳來,剛從湯中出來,頭髮貼在頸間,此時濡溼了他的衣裳,連呼吸都變得格外灼熱起來。
她以為他要親她,便也準備好了將唇送上去,閉上眼睛,睫毛微微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