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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10節

崔枕安自地上站起,長身挺立,目及遠方,眼見著那群兵馬一點一點的朝他們靠近。

直到一隊打頭的人馬行至林子近前,崔枕安與離他最近的一人對視。

那人身著一身甲冑,先是上下打量崔枕安一遍,看清他的容貌而後面充驚色,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在崔枕安面前雙手抱拳,高聲道:“屬下恭迎世子殿下歸來!”

隨行而來的眾人一見,亦忙跟隨首領跪伏,異口同聲道:“屬下恭迎世子殿下歸來!”

氣勢逼人,聲線洪亮,響聲震天。

時隔多年,崔枕安的模樣變化巨大,由昔日的少年長成了堂堂男子,五官輪廓更顯深邃。即便闊別許久,崔枕安仍一眼便認出跪於眼前的首領是他父親北境王手下的一名遊擊將軍,名喚梁志。

“梁將軍請起。”他腰背挺的筆直,儘管顛簸一路,衣著髮髻略顯邋遢,亦不失尊貴氣度,遙遙看去,頗有些王者風範。

連多年未見的梁志亦在心中感嘆。

梁志自地上起身,興高采烈道:“方有人來報說世子回來了,王爺大喜,忙派了我們出城相迎。”

他一頓,瞧看跟著崔枕安同行的幾人,個各似霜打的茄子,不由好奇道:“既世子歸來,為何不得前捎個書信來,屬下也好提前出來接您!”

“說來話長,”崔枕安不知該如何講說,這一路行來的艱難,一路要躲著朝廷官兵,好不容易才到北境,不方便提前走漏風聲,“行舟中暑了,先將他帶回去要緊。”

說到路行舟,一直躺在地上的人似終有了些反應,一雙秀目微睜看了眼前人隨後又閉上,人似被熱暈了。

梁志不敢耽擱,來時便準備了馬車,這回剛好派上用場,他忙給崔枕安讓出一條路來,手臂微朝外伸起,“世子上馬車吧,馬車裡要涼快許多!”

隨而又吩咐後面官兵道:“來人,快些將路公子也抬到馬車上!”

這一路顛簸勞頓的崔枕安見了北境的人,終得以放下心來。

馬車寬敞,上備有冰塊和涼水,上車後崔枕安脫下外袍,取過水囊痛飲幾許,不多時,飽滿的水囊便癟下許多,藉著馬車中的涼水他又洗了把臉,十足痛快。

滿面水痕抬眼之際,下意識的要去懷中掏帕子,卻發現僅著中衣,就勢朝才脫下的外袍看去伸手翻動兩下也沒見著那絲帕的影子。乾脆將外袍拎起來抖了一抖,仍一無所獲。

將外袍拎在手中才恍然憶起,方才那方絲帕似被他落在了林子裡。

彼時來人眾多,他起身的工夫就隨手將那帕子丟了,此刻再想起,早就沒了蹤影。

放下衣衫朝馬車窗外探目,馬車緩緩行啟,離方才那片乘涼的林子越來越遠,有那麼一瞬間,崔枕安在猶豫要不要回去找尋。

可這念頭一起便很快又被他摁下。

面上的水珠順著眉角滑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落入脖頸處,他長臂一伸取過水盆一旁的軟巾拭臉,儘量讓自己忘了那方帕子,心頭默唸道,“不過是個帕子,丟了也就丟了。”

許是歸家心切,明明護送他歸城的人馬走的也不算慢,可是他仍覺著時光漫長,總也見不到北境的城池真目。

好不容易捱到歸城,只見為了迎接崔枕安,城樓之外排兵佈陣,城樓之上眾兵號角鳴起,擂鼓聲震天。

隨著北境城門大開,一行兵馬緩緩入城,隔著馬車窗紗,隱隱見得軍隊所到之處,百姓退避兩側,皆跪接相迎。

百姓不識得這位世子,可市井之中始終存有關於他的傳言。

坊間皆傳,這位世子當初是為了北境百姓安定才自願上京為質,經年口耳相傳間,北境百姓對這位世子萌生了一種敬意。

隔著朧窗向外看去,城中一物一景似與昔年他離開時相差不大,隨著步城深入,關於少時他在北境的記憶緩緩湧上心頭。

七年,他離家整整七年了,激盪之情自是溢於言表。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一去不返,所有人都以為他或是會英年死在京城,然,他還是好端端的回來了,仿似這世上再沒有哪處能困得住他!

在暗哨送了訊息到北境王府的時候,王府上下早已齊備兵馬,只為等待崔枕安歸來。

梁志乘在高頭大馬之上,直到遙遙見了等在府門正前的北境王之後才翻身下馬,一路牽馬而行,到了府門的抱鼓石前才對望眼欲穿的北境王道:“王爺,世子平安歸來了!”

崔枕安迫不及待掀了馬車竹簾,步態輕盈躍下馬車,一眼便望見高階之上的父親,他大步奔行過去,北境王由人攙扶著同時下階相迎。

“父王,兒歸來了!”崔枕安跪在北境王面前。父子相見,自是感涕,崔枕安本就是北境王的老來子,多年未見,北境王照比幾年前蒼老了許多。

儘管歡喜,可身為藩王不得不在百姓面前保持威儀,可掩不住唇抖,他終是顫著手將崔枕安扶起。

北境王身量不低,彼時崔枕安離家時便與他身量相差不離,而今幾年過去,足比他高出快一頭,二人面對面離得相近,北境王也需仰頭看他。

粗略打量崔枕安,見他雖看起來風僕卻很是健朗,忙點頭連道:“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聲線打顫,眼有溫熱。

“吾兒歸來,本王已命人去準備宴席,今日咱們王府上下把盞痛飲!”

話落,北境王喜的仰天寬笑,隨而扶了崔枕安的腕子步入王府高階之上。

相迎的人群之中,亦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入了王府第一件事,崔枕安便是沐浴梳洗,換下一身舊袍,著一身華裳。

鬆散的長髮高挽,以玉冠冠之,著一身錦雲織紫的玄青色寬袍,腳踏如意鏤銀軟靴,漫身復畢,松然貴氣加身,世子無雙。

這般華貴軒昂的世子歸來,惹得王府眾人不禁亮目,誰能想到這謫仙似的人,前不久還是在京城受盡蹉跎的質子呢?

洗去塵華,一切應畢,崔枕安來到王府正殿之中給北境王跪拜請安。

隨而隨著北境王一起,來到府內祠堂之中給他早逝的生母北境王妃上了一柱香,以慰其在天之靈。

父子二人一別數年,乍一交談略顯生澀,崔枕安自拜行的蒲團上才一站起,才聽北境王道:“吾兒在京城受苦了,聽說半年前你曾身受重傷,可有此事?”

昔日京城傳來訊息,說是崔枕安傷得不輕,彼時北境王身子孱弱,得了這個訊息也跟著臥床多日,好在後來又說他已無性命之憂。

事既已畢,說出來也無妨,崔枕安直言道:“確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