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錄
關燈 護眼
加入書架

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16節

太子妃她肯定是做不成了,若是退而求其次,能攀上路行舟那也算是一條出路。

見沈珊再無言他,沈瑛好奇看向她,見她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亦順著她的目光朝前,一眼掃到崔枕安不遠處的路行舟。

兩姐妹雖多數各懷心思,彼此都揣著自己的算計,可到底是一母所生,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便知心意,沈瑛將目光又重新落在沈珊臉上,一來一回便已知七八。

路行舟這樣的人,沈珊喜歡,沈瑛也喜歡。

這宴上心懷鬼胎的人不少,名為席宴,實為各人一場無刀光的交鋒,彼此的試探。路行舟心思不放在這些雜事之上,更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盯了個死。

宮宴過半,已有些不勝酒力之人飲酒上頭,有內官去御藥房請了醫官配了解酒藥送往偏殿。

若是在從前,身為醫佐的鐘元是沒資格入宴席偏殿的,如今他升為醫官使,來送解酒藥給各各權貴也屬當然。

酒過三巡,有兩位大臣正在偏殿醒酒,醒酒藥灌下去只待起效,鍾元需暫等此地還不能離開。

偏殿與宴殿間有鏤光的格窗相隔,透過一指寬的隔窗,可以清楚瞧見宴殿之內的場景。

鍾元一眼便鎖在了上座的崔枕安身上,此刻鐘元目光似如一斬寒刀,面容凝重,忿然作色,全無平日接人待物憨厚謙和的模樣。似變了個人。

他雙手隱在寬袍廣袖當中,用力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接連凸起,心中默問道:“崔枕安,我等了十餘年,你可準備好了?”

此刻的崔枕安漫身酒氣,燻人自醉,哪裡能知暗處有人恨他入骨。將酒盅放下,單手撐扶席案起身,同他父皇請示之後,便離了席間。

一旁路行舟見了,也起身緊隨。

出了宴殿,崔枕安一路行至湖心亭,今日他喝的有些多,他是酒多不上臉之人,即便飲得近乎醉了,面色仍然霜白看不出異樣,可飄忽的步調卻透出他的醉意,一腳才上石階,身子有些打晃,好在方柳在身後及時將他攙扶住。

他似心情不爽,步入湖心亭後便將方柳的手甩開,方柳見他身形微晃有些放心不下,才又要跟上,卻被不知何時跟上前的路行舟一手搭在肩上。

“你去吧,我來。”路行舟拍了拍方柳的肩,示意他退下。

方柳一見也不敢再上前,便退出湖心亭到階下守著去了。

風過寬湖,捲起湖面一層漣漪,將月光打碎。此時荷葉茂盛,荷花滿鋪,又是一年夏。

崔枕安默然無聲,靜立亭柱一側,望著湖面出神,本就有些醉意,再瞧湖面鱗光似的月光,眼底有些泛暈。

路行舟行上跟前,與他肩線平齊,側頭問:“怎麼喝的這麼多,是有心事?”

崔枕安眼目一滯,旋即別過眼輕笑,“我哪來的心事。”

一早便猜到他會這般嘴硬,路行舟著實看不過眼,終得了機會便問:“有件事我倒是要問問你,這麼久你都不肯成親,聖上同你說的那些貴女你一個都不肯見,是不是因為心裡還惦記著那個人?”

“沒有。”崔枕安想都沒想,一口回絕,可話一脫口才反應過來,可後悔已然來不及了。

可僅此一下便露了破綻,路行舟以奇怪的目光盯望著他,雙手環抱身前,頗有些看熱鬧的意味,“我又沒說是誰。”

崔枕安仍然嘴硬,目光放得更遠,“管你說的是誰。”

見他如此,路行舟也乾脆就此坡而下,最後問道:“這麼久以來,你可曾想過從前的那個妻子?可哪怕有一點在意她?”

“這事你不是一早就問過了。”

崔枕安也一早便否認過了。

路行舟家中有幾房妾室,但那都不是他心之所願,是家族相迫。他承認論身他不是什麼乾淨男子,可只論真情,他自認忠貞,若遇真愛的女子,憑她是什麼身份,他皆會坦然認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就是不喜,絕不會似這崔枕安,心口不一。

崔枕安在這件事的態度上尤其使他惱火,口口聲聲不在意,忘卻了,未曾念過,卻不止一次旁敲側擊向屬下問京城的情況。

他哪裡問的是京城,分明問的是京城裡的人。

說起來他這個人也算是頑梗到了極致,愣是在千里之外的北境硬憋了兩年。

只怕若那女子當真找到北境來,說不定他到那時又會換成另外一副嘴臉。

可路行舟在這種事上即便再看不慣崔枕安的所作所為,卻也打不得罵不得,只能揚手一道:“既是這樣那便最好了,這幾日我在京城閒的發慌,還真打聽到了關於那女子的事,我記得你曾說過,她叫姜芙是吧?”

乍一聽姜芙其名,崔枕安的心口似被人重彈一下,他沒應聲,卻分明在期待路行舟說下去。

“她死了,”路行舟彎身從亭柱角處拾起一顆碎石丟進湖中,發出咚一聲響,“在你當初離京之後。”

作者有話說:

第21章 “我在意什麼?”

“她死了,在你當初離京之後。”

這句話似一記重錘,敲響在崔枕安的腦頂。餘波之音擴得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沉,在他耳畔腦海久久不曾散去。

崔枕安耳內轟鳴,卻連風吹過耳際的聲音都聽得清楚,撲在臉上的明明皆是熱風,他卻一下子感覺如墜寒潭,冷得他周身發顫,雙腿似被長釘樁釘住,寸步難移。

“枕安,枕安?”見他似木樁一般杵在那裡不聞不動,路行舟忍不住喚他兩聲。

雖現在崔枕安貴為太子,可私底下仍讓路行舟直喚其名。

也不知過了多久,腦中那陣強烈的轟鳴才過勁,崔枕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路行舟在喚他,此刻他已酒醒大半,微側過頭來對上路行舟的目光,問道:“什麼?”

這一句是下意識而問,並未過腦。

“你沒事吧?”雖現下他看起來一切正常,可僅那一瞬的默然,路行舟似覺著此刻的崔枕安只是人在魂卻不在。

他有一點後悔,悔自己方才說的太莽撞,本不該這樣對他的。

“我沒事......”木訥眨了兩下眼,崔枕安唇齒微動,瞳中終稍稍恢復了一點清明,可心口處那被人重捏之感仍在,他刻意忽略過去不管,強壓了聲線假裝平靜道,“怎麼回事?”

此刻他自認為裝的很好,無人能聽出破綻,明明急切的很想了解前因後果,卻仍能細言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