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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31節

本就是沉年的舊疾,存在體內不加重便是萬幸,何來除根。

崔枕安不答,就當預設。

“方才我問過了,你府上新來的這些醫官使皆是家世清白有根透底的,連醫術也是上乘,若他們都治不成,那往後歲月你豈不是日日擔憂舊疾發作?”

崔枕安躺在床上,周身縈的皆是她身上的馨香,此刻他連眼皮也不捨得眨一下,見姜芙眉頭緊擰,一臉沉緒,他備感欣慰,喜上眉梢,“你關心我?”

“其實你這病也不是沒得治,”忽略他那句話不答,姜芙轉而道,“我一早便同你說過,鍾元在醫術上頗有建樹,許多奇病怪招都醫得好,你若肯用他,你這毛病治癒定不在話下。”

又是鍾元。

且見崔枕安面色方才還掛著六月初陽,轉瞬間便化為冬日陰雪,盯了她半晌,眼目微紅,終別過視線只望帳頂,“你兜了這麼大個圈子,竟還是想讓我留下鍾元......”

“鍾元醫術高明,你身染重疾,他將你治好你留他性命豈不是兩全齊美,你又何故非要置他於死地呢?”姜芙忙勸道。

崔枕安閉上眼,重病才犯,他身子有些無力,卻仍堅持著撐著胳膊坐起身,姜芙下意識的想要去幫他,可手一探出去便猶豫了。

餘光看到她身子微動卻終未伸手,崔枕安在心底冷笑一聲。

好不容易倚到軟枕上坐起後才側過臉來,“你只知保鍾元性命,那你知不知我有今日到底是拜誰所賜?”

姜芙疑惑,眉頭微提。

“來人!”猛地高喊一聲,惹起胸前一腔鬱氣,緊接著咳了兩聲,卻硬生生將其壓下,臉色微紅。

仇楊隨之入殿而來,“太子殿下您怎麼坐起來了?”

“你回長殿,將許定年一案的卷宗取來!”崔枕安未看來人,只垂眸吩咐,語氣帶慍。

仇楊不敢耽擱,匆忙趕回來時,手中是許定年一案卷宗的手抄本。

“讓她看看!”又是兩聲悶咳,崔枕安平喘一口氣,胡亂朝前指了。

這殿中無旁人,仇楊自是曉得他指的是誰,於是將卷宗奉上,姜芙懵然接過,立於原處翻看起來。

雖為手抄本,可記錄卻與正常卷宗無異,筆跡清楚,字字句句描述完整,姜芙也終於明白,為何先前崔枕安同她講,與鍾元之間並非那麼簡單。

二人之間有血海深仇。

“你看到了?”佈滿紅絲的目珠斜過來,帶著幾分委屈與怨懟,“當年許定年下毒欲要我性命不成,給我留了重疾,而他......你的好鍾元許嵐灃為了給其家族報仇又給我施毒針,若非他們父子,我何致於此?”

“兩父子都奔著我命而來,你卻問我何故置他於死地,姜芙,你自己說說我為了什麼?”

聲量驟然抬高,心口擁堵,五臟六腑都跟著蠕動成團,他眼尾泛紅怒一掀錦被,光著腳踩在腳踏上。

仇楊覺著氣氛不對,大步上前攙扶。

崔枕安身形搖晃站立不穩,卻一把甩開仇楊的手,來到姜芙面前時肩頭微動,沉目望向那張桃花似的嬌顏,心口窩窒,“姜芙,我說了,過去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你要什麼我都給,只是你要保鍾元,不成。”

只覺著耳畔一陣風略過,崔枕安擦著姜芙的肩行過,身上染著一股松香氣。

......

一連幾日,崔枕安沒再出現,雖住在同一府邸,可再也沒來找過姜芙。

之前那捲宗手抄本未收回,仍留在姜芙手上,她時有疑惑也沒人同她解答,對太子府裡的人來說,姜芙就是個異類,沒人知道她到底是誰,沒人說得清她與太子殿下真正的關係,這般身份詭異的人,或今日有命在明日便沒了。

太子府中各個都是人精,自也不會與她走得太近,待她熱情又殷勤,卻是一問三不知。

月末是皇后壽辰,這稱得上是聖上登基以來首件吉事,自是要大操大辦。

當今皇后鄭恩容並非崔枕安的生母,而是其生母溫肅皇后的親妹妹,當年還是王妃的溫肅皇后因病去世後崔枕安便由她撫養,北境王入京後便將她封為繼後,人稱小鄭後。

在府內靜養了幾日,崔枕安的病稍有緩和,這陣子他一直賭氣沒去姜芙那裡,可巧,她亦沒來找他,聽她殿里人說整日翻著許氏的卷宗,除此之外不做旁的。

皇后壽辰辦得盛大,藉此宴請百官,因身子原因,醫官使特意囑咐崔枕安這陣子不能飲酒,可他心裡煩悶,也顧不得旁的,本想著淺飲幾杯,哪知越喝越猛,宴未過半,他已醉了。與姜芙同在府邸卻互不干擾的過了這麼多天,他一日賽過一日的憋屈。每每想去找她,卻一想到她將那鍾元看得那麼重氣就不打一處來,也正因此而強止住了。

路行舟察覺崔枕安不太對勁,自席上起身來到他席位上,伸手將崔枕安才要往口中送的酒盅奪下來,崔枕安才要發怒,抬眼一見是路行舟且也忍住了,只沒好氣的低吼一句:“給我!”

“你這麼喝不要命了?我可盯了你半天了,你這是衝誰?”路行舟四下打量,見宴上眾人似無人留意這邊,於是他壞笑著俯身下去,小聲道,“可是跟你金屋藏的嬌鬧彆扭了?”

崔枕安不言,卻朝他這方向翻了一眼,路行舟便知自己說中了,將方才奪到手的酒盅重重擱下,“有事兒就去說開,我知道你喜歡她,還不是一般的喜歡她,既如此還鬧成這般何必呢。”

聞言,崔枕安苦笑,“若真能這麼簡單該多好。”

“你說什麼?”顯然路行舟沒聽清。

“無事,”崔枕安擺擺手,今日喝的的確太多了,心事多而沉,酒專挑烈的灌。自席上站起來時,頭有些暈,“我去側殿醒醒酒,你也少喝些。”

“你仔細些。”路行舟叮囑道。

崔枕安只擺擺手,不再應聲,由人護著去往側殿。

路行舟一邊往自己席間回走,一邊時不時的回望崔枕安離開方向,一個不留神,撞上迎面而來的人。

“呀!”

隨著身前一聲嬌嗔,路行舟猛扭回臉來,只見身前一個女子手裡端了一隻空酒盞正紅著臉瞧他。

而後便聞到有一股濃重的酒香散開,十分上頭。垂眸看去,身前衣襟溼了大片,方二人相撞,這女子酒盡數灑在了路行舟的衣衫上。

“臣女失禮,不慎將酒灑到了公子身上,還望公子不要介意。”說著便自身上掏出帕子,探到路行舟身上為他擦拭。

路行舟下意識的朝後一躲,只拿指尖兒輕掃了掃,“無事,席上人多熱鬧,來來往往免不了,不必介懷。”

話落抬腳便要走,可那女子不依不饒,愣是將自己手上的帕子塞到了路行舟手上,“公子還是拿這個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