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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35節

僅這一瞬,恰好被他捕捉到,指腹捏著她纖柔的指尖兒,喉結微動,聲音響在姜芙的發頂,“聽說你那位叫沈瑛的表姐曾在冬日裡推你入水是嗎?她還藉機打過你一巴掌?”

這種事兒姜芙從未同他講過,她在沈府時受的氣不止於此,相較於沈珊的陰損,沈瑛是尤其難纏的人,自己沒少在她身上吃苦頭。

未出嫁前,這種破事兒不曉得有多少,兩姐妹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變著花樣兒的欺負她。若是當真一一記錄下,怕是一整本冊子也說不完。

那時寄人籬下,全無可依靠的人,除了裝傻充愣和忍耐別無他法。

這種事兒她的確是未同崔枕安講過,覺著不光采,怕他看不起。

後來細碎的時光裡同鍾元交了心,這些雜七雜八的他都清楚。

現在倒好,脫了狼窩又入虎穴。

姜芙自認此生不曾做過惡事,不曉為何總是這般寸步難行,於心哀嘆,想到自己的處境很是酸楚,此刻在姜芙眼中,崔枕安是比她們還要惡劣的人,那些人好歹能想法子避開,可他卻不能。

“我不要當太子妃。”乍一開口,原本綿柔的嗓音有些嘶啞。

這話她是癟著嘴說的,隨時都要哭出聲來。

若是當了這個太子妃,便說明要與崔枕安生世綁在一處,連死了都要葬在一起,她不願。

鍾元若活著,她便活,鍾元若死了,她就送他回到父母身邊,若被這個太子妃的名頭絆住,她此生當真便再無翻身之地了。

所謂榮華與自由,她選後者。

這話崔枕安自是不願聽的,手臂收緊,將撫著她的後腦按到自己懷中,閉了眼,“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

“昨夜我一夜未睡,倦了,這幾日手裡的事多,太過紛忙,我只睡一會兒便走。”

夏末至,院中樹葉星點幾片始變黃,偶一陣風吹起便搖搖下落,砸在窗稜上發出細響一聲。

這一覺也不過才睡了兩個時辰便醒了。

懷裡的人也徹底安寧下來,惺忪的眼盯了她睡顏良久,終狠下心自她枕下抽了手臂起身。

這會兒將夕的光線照入殿中頗為刺眼,他伸手拉了帳上銀鉤,將影紗帳放下遮陽,雲靴踏在青磚地上離開的時候,姜芙忽睜開眼。

扯了衣袍披在衣衫上,匆匆下地,光腳踏在磚石上發出輕啪響動,幾淨的磚石上映出她輕盈的倒影。

先前那支群青發簪仍躺在妝臺上,她迅速拿在手裡小跑回榻上,將紗帳復而拉好,髮簪上所雕嵌的玉蘭朝後一掰便彎曲開來,簪身空管處別有洞天,裡面躺了十根長短不一的銀針。

鍾元親設這髮簪原本也是為了出行戴針方便,合著萬一救人行醫用得上。此計深得姜芙之心,只是一直沒機會用。

取了其中一根,拔開固於針尖處的針帽,姜芙撩開衣衫往自己臍下之左挪動三寸,此處有處穴位可以避孕,憑著在手抄本上學到的,她狠心一針下去,銀針正入穴正位不覺著疼,她鬆了口氣。

指尖兒在針身微轉幾下,稍停半刻後才將針取出,披散的長髮此刻搭在肩上,遮了她小半張臉。

深喘兩口氣,復而躺下,一閉上眼皆是今日的驚心動魄。

......

崔枕安這個時辰再回殿中,方柳瞧他面色紅潤,也知他去了哪裡,明明想要勸解幾句,卻又不敢聲張,想一想還是忍了。

“昨日讓你整理的東西可理好了。”身形立落邁入偏殿的書房,接過仇楊遞過來的一杯茶一飲而盡。

方柳忙一上前,以掌示桌案,“您拿回來的那幾頁記錄都一一整理出來了,我已經按您的吩咐皆抄在冊上,一字不落。”

除了放在姜芙殿中的卷宗手抄本,他這還有一冊,昨日自她殿中拾回來的東西,他稍看了些,覺著或會對清查此案有所助益,畢竟她也學過一陣子醫術,受得鍾元真傳,有些東西可做參考。”

繞過桌案後坐下,拿過冊子淺看一遍,不由又想起今日入宮時與小鄭後的談話,姨母為人素來坦蕩,對他也是知無不言,可今日一談許定年案她神色中流露的那種失措是無法輕易掩住的。

不由多心。

再一瞧這冊子上相關之人,不僅記錄了其生母溫肅皇后,還有舅舅鄭君誠。

舅舅曾在北境官醫奉院當值,負責官醫奉院中大小事務,當年揭發許定年害人一事正是鄭君誠。

“方柳,”當年出事,崔枕安年歲尚小,許多內情根本不知,要向方柳打聽,“我記得,舅舅當年官醫奉院的官職是母后幫他討的,他本人並不太懂醫理。”

“的確如此,倒不至於一竅不通,只是稍學了些,溫肅皇后與鄭大人姐弟情深,官醫奉院的職位是她向皇上討的,左不過也是負責一些治病救人之外的事務,聖上便同意了。”

溫肅皇后與皇上的感情深篤,她為人有些強勢,皇上自是寬仁忍讓,許多小事上不願計較,無傷大雅的事也便允了。

的確姐弟情深,甚至太甚,有什麼好東西皆推他上去,一提到這個舅舅崔枕安便頭疼,“雖說他是我舅舅,可有些事我也不得不提,此人不學無術,無才無能,當年母后且給隨意安排個差事吃些空餉也就罷了,竟安排到官醫奉院內持事務,他除了斂財還能做什麼。”

一提到這個舅舅,崔枕安總能聯想許多出來,他身子微微前傾,又細細在先前姜芙所抄錄的醫理上掃了一眼,“既是這樣難的東西,他醫理不精,又是如何發現許定年下毒?”

“且許定年的確是擅施針擅以毒攻毒,既官醫奉院能收用他,何故又不信他?”一重迷團聚在崔枕安的頭頂,“許定年家祖上三代行醫,我與他無仇無怨又何故給我下毒?”

“殿下,當年王府裡有位姓許的側妃是許定年的妹妹,會不會......”方柳沒接著講吓去,可他話中深意連木訥的仇楊都聽得出來。

無非是說因府裡女人爭風吃醋。

王室中爭權奪立並不少見,今日的世子來日便可稱王,且北境世子從來都是立賢不立長,到了崔枕安這代北境王唯有他一子,若那姓許的側妃有子嗣,藉著行醫之便給他下毒尚可說通,她連子嗣都沒有,到底又是為何。

凡事沾上舅舅鄭君誠的邊便總沒好事兒,眼下這一樁樁一件件,讓人心生動搖。

可惜當年他不大記事,這卷宗到底有人沒被人篡改還兩說,再一細想自己父皇是個仁德之人,若不查清哪裡會這般糊塗定案。

當年讓他篤定定案的到底又是什麼?

僅憑著現有線索想要將此案弄清怕是有難處,他倒不是想證明許氏清白,他更想把證據甩在鍾元的臉上告訴他崔氏無錯。

如今兩難,倒是哪一頭都抓不清。

即便沒證據也得查,他一拍手掌將冊子合上,“舅舅到哪裡都不安寧,近日臨州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