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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57節

無人能幫他解決掉所有棘手的事,無人能聽他傾訴, 無人能告訴他到底如何做才是對的, 連姜芙亦是, 她一雙燦眸好似除了鍾元根本看不到旁的。

一種被世間孤立的感覺,一種幾乎被人生拉硬扯的感覺。

自己的父親優柔寡斷, 老來昏庸, 竟想讓他放鄭氏一馬, 所有的事都可以裝作沒看到, 自己的親人依附在他身上吸血,頂著他的名惡事作盡。

他算是看清了,除非當年下毒的事告到父皇那裡去, 否則鄭氏就算是上天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邊是公道, 一邊是鄭氏族人的性命,放過, 是對天下不仁,治罪,是對族人不義......

已故的母后早將他的喉嚨鎖住, 無論哪條路都是死路。

無論善惡, 他都沒有做到極致。

哪怕當真極端一點, 都不至於糾結至此。

突然間崔枕安很想知道,若是兩年前的姜芙會如何開解他,是不是凡是他的決定,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

一定會的,他想,一定的。

鍾元他明明沒殺,仍舊好端端的活在太子府裡,可私心使然,偏不想告訴姜芙。

搭在她身上的手收回,在袖管中緊緊捏成拳,連目光也從她臉上斂回。

這不是他想要的東西,不是他想要的感情。

滿腹的話無法言說,明明她人就在眼前,卻好像隔了萬水千山,連看一眼都覺著模糊。

“你,”唇動幾回,窩在嗓子眼裡的話斷斷續續講不流利,“你同他們沒什麼兩樣。”

再一次,他在姜芙身上體會到了一股挫敗感。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好端端的坐在那裡,可骨子裡透出來對他的冷漠,讓崔枕安覺著兩個人的心離的還是那般遠。

從來沒有貼靠在一起過。

即便是有了那般親密的時候,也只是他的廂情願。

私以為是他捆住了姜芙,殊不知他自己身上早就綁了一根風箏線,線的那一端在姜芙掌中,這人想拉近便拉近,想扯遠就扯遠,之所以還沒徹底放開,是因為現在他還有那麼點用處,身為儲君的權力,他是這世上唯一有機會有可能給還許家清白的人。

這是姜芙第二次從崔枕安的口中聽說這樣的話,仍舊不清楚,他指的那些人是誰。

寬長的眼尾泛紅,不再瞧她,崔枕安自榻上起身,“三日後回京。”

這個角度望過去,姜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難聽出,他語氣不善,並不高興。

隻字未言,崔枕安拂袖而去,長袖甩於紗帳之上,在姜芙眼前晃動起來。

直到聽到他徹底出門的聲響,姜芙一直緊繃的肩才鬆懈下來,似鬆了一口氣。

穿鞋下地,幾乎浸透的月事帶替換下來,這會兒出血已經正常了。

身上的衣衫還是崔枕安之前給換的,一個向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連衣帶也系得歪歪扭扭,全無美感。

路過窗邊小榻之時,秋風陣起,從未關嚴的窗縫中擠進來,將案上冊子得翻動,這幾日崔枕安常住在這裡,隨身的公文也帶到這裡來處理,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姜芙只略過一眼,隨後行過窗前將窗子合嚴,無意瞥見案上冊下香宣一角,有紅印於其上,凡是要務,皆要印紅,這般隨意被他壓在冊下,倒勾起了姜芙的好奇心,見房內無人,姜芙將那冊子小心拿起,印著玉章的整宣之上,寥寥數語,盡收眼底。

僅一眼,姜芙的心涼了半截。

將冊子重新壓回其上,與拿起之前一樣,瞧不出被人動過。

在心裡冷笑一聲,雙目失神,“怪不得讓我回京。”

“崔枕安,你當真是個狗東西.......”扭身回到榻上,因心中怒起腳步疾快,長髮在身後甩開一個弧度。

探身自枕下取出那枚荷包緊緊捏握在掌中,隨後麻利的戴在脖子上,塞入衣襟裡。

府宴未完,崔枕安便離席,眾人惴惴不安,最後此宴不歡而散,無人再敢逗留,府中又恢復往日寧靜。

鄭君誠喝得醉意七八,管家隨著接應的馬車在府門外已經等候了多時,約行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鄭府。

到了自己地界,那奸賊一樣的管家才攙扶著鄭君誠講話:“大人,京裡來信了。”

“是誰的?”醉人不醉心,一提京中,鄭君誠那雙烏溜溜的眼瞪得圓大。

“是皇后娘娘的,”管家聲音壓得極低,“您走後不久便來了,因您去赴宴,不方便拿給您。”

秋風一掃,鄭君誠大喘一氣,眼前白霧伴著酒氣散開,原本悠哉的步子加緊,單手提長袍腳步匆忙朝書房行去。

他與京中往來的信件從不加落款,只憑送信之人口傳,撕開蠟口,上面是小鄭後的字跡沒錯。

管家適時舉了一盞明燈在手,為鄭君誠照亮,同時也照亮了鄭君誠發白的臉色。

長呼一口氣,酒氣撲在信上,連燈罩中的火苗也跟著跳躍,管家見他臉色不對,將身量壓低,問道:“出事了?”

拿著信件的手抖動起來,管家將燈盞暫放桌上,雙手接過紙張,眯起眼細觀信上內容。

也不怪鄭君誠能嚇成這樣,那管家亦是,“大人......這.......”

信上說的很清楚,崔枕安已經知曉當年給他下毒的實情,且已經將他在臨州的所作所為上報聖上,勸他收斂。

“怪不得,我就覺著太子哪裡不對勁,好端端的來臨州做甚,這是要拿我開刀!既已經報到皇上那裡去,就說明他已拿準了證據,這可如何是好。”

管家將那信折了一折,“大人,看皇后字理行間之意,只是規勸您收斂,若是皇上當真有意怪罪,怕皇后娘娘不會說的這般輕易,皇上還是顧念溫肅皇后的。”

“只是當年下毒一事,太子是如何得知的?那樁舊案當年可是連皇上都沒看出端倪,且說許家的人都死絕了,太子怎麼會突然出來翻舊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