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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84節

抑或是他又在搞什麼新花樣,以退為近。

顯然, 她不信。

而此時崔枕安已然看清她的神緒,亦讀懂了他心中所想,這一次的崔枕安異常平和, 卻也沒有解釋太多,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兩個人就這樣乾坐良久,姜芙才終於將目光落定到他的腿上。

猶豫再三, 才終於問起, “你的腿......怎麼樣了?”

先前在暗牢中, 便見他不良於行,猜是先前跌崖那次摔的, 摔得那麼嚴重, 姜芙一直沒想明白他到底是如何活下來的。

如今再看他好端端的, 竟也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倒是沒想到她能出言關心, 連崔枕安的眼前也跟著一亮,這對他來說是有些驚喜的。

不過一想到姜芙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回來的,當初又是為了什麼走的, 這點開心也僅僅維持了眨眼的工夫。

“我竟沒想著你還能關心我。”崔枕安苦笑一聲, “我以為,你巴不得我死了。”

不知如何同他解釋, 先前的確是有過這種念頭,但是也並沒有維持多久,她恨, 她怨, 卻也更願意他好好的活著。

不知為何, 姜芙心中一陣酸楚,想起從前他給的種種便覺著委屈,“你從前不也是巴不得我死了。”

“時常騙著我,去店裡買糕點,其實是為你傳訊息,一想到那麼久的時日,我都被你矇在鼓裡,我只是恨我自己蠢罷了。當初嫁給你,還以為得了天大的好事,我太傻了。”

“你負我欺我,又幫我,到現在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提過去還好,一提過去,兩個人的記憶同時重疊到一起,崔枕安亦自覺卑鄙。

可過去的事,仍舊不能重來,若還是以當時的心境再來一次,他想仍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待過了明日,我希望你能看透,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自窗榻上很費力的站起身,再沒看姜芙一眼,是不忍,“早些休息,我還有事。”

話畢,只見他自窗榻上走下來,每邁一步,腳都不大靈光,不似從前行走如風的模樣。

可他仍舊想努力走好,儘量不讓身後的人瞧出一點破綻似的。

直到見著他的背影遠去,姜芙的肩膀才跟著沉下來。

連日的顛簸,她身子已經疲累極了,沐浴過後便躺下,許是從前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的緣故,她不是很認床。

這一晚,崔枕安沒有再回來。

次日晨起,姜芙是聽到殿中的雜音驚醒的,早春,天亮的不算早,一睜眼房中還烏濛濛的,乍一醒她還有些適應不過來,卻也再睡不下,她自床上坐起身來,恰正看到婢女過來。

見她醒著,婢女忙福身請安道:“您醒了,奴婢去叫人給您打水梳洗,昨夜太子殿下吩咐了,說一會兒會有差人過來,今日要帶您去個地方。”

“何處?”姜芙很是警惕地問。

“奴婢也不知。”小婢女不敢多言,只忙著招呼旁人送來溫水新衣。

時到如今,姜芙仍舊不太習慣旁人侍候,眾人七手八腳的在她身上忙了一通,最後姜芙還是自行挑了一身素錦的衣裙換上。

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天便亮了,她被人帶出太子府,一出門,卻見了許多人馬正候在門口,崔枕安從前常用的馬車,亦在人群正中。

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姜芙被人帶到馬車前,又被人攙扶到馬車之上,一入車中,果真見了崔枕安正端坐於正中。

她硬著頭皮貼了個邊兒坐下,直到馬車緩緩駛起,姜芙才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那人投過來的目光有些奇異,倒是說不準裡面內含的情緒,只是和她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很不一樣。

未明確回應,只是道:“到了你便知道了。”

他目光朝下,正落在姜芙互相絞著的手指上,隨之閉目養神。

她回來的第一夜,崔枕安表面沉靜,實則一夜未眠。

也不知行了多久,馬車於南郊山腳停下。

崔枕安先由人扶著下了馬車,而後站定,轉過身望著,直到見到姜芙自馬車中彎身出來,下意識的朝她探出手去。

伸在眼前的手掌掌心紋路清晰,指節乾淨修長,使得她怔了一下,指尖兒於長袖中躊躇的緊握了一下,隨之放開,最終還是沒有搭上那隻手,自顧自地扶了車櫞躍了下來。

只覺身側一陣香風起,餘光看到一抹倩影有意避著他,落空的掌心收回,他轉身朝前行去。

在姜芙的記憶中,南郊山地處荒涼,四野無邊,山頂高聳入雲,半山腰處有一間破廟,早就荒蕪,連香火都沒有了,而如今那通山的長階又不知何時被人修繕翻新,遙遙望上去,仍舊像是一條蜿蜒的蛇,九曲通山。

她眼見著崔枕安行在前面,便知他這是有上山的打算,姜芙也打算跟著去看看一探究竟。

那人行在最前,卻走得最慢,他現在的雙腿才能漸行走路,這麼長的石階上去,無疑是自毀雙膝。

果不其然,路程才走了一半不到,他面上已然透出一層薄汗,唇色也越發蒼白,臉色泛了青,雙膝頻繁彎曲導致的疼痛襲來,使得他有些吃不消,每邁出的一步都格外費力。

稍喘了一口氣,他回頭正看到跟在身後的姜芙,難得會心一笑,“跟上了。”

而後見他又轉過身去,腳步邁階。

原先姜芙差他三五階,他行的太慢,而今只差了一階,姜芙瞧見他越來越差的臉色,不知為何,見他每邁出一階,心也跟著揪了起來,終是一步兩階跨了上去,站於他肩側小聲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上山拜佛嗎?”

仍舊不答,只是笑。

最後方柳實難看得過眼,他大步跟上,在一旁勸道:“殿下,還是讓屬下抬著您上山吧。”

那人仍舊執拗的稍抬了手示止,“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