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殿下自己的書?”我忍不住問道。
齊王沒回答,只問:“明白了?”
“明白了。”我只得道,心思卻又一轉,忍不住問道,“有一件事,我想請教殿下。”
“何事?”
“殿下今日不是要六安王府的紅葉宴?”
齊王看我一眼:“誰說孤要去六安王府紅葉宴?”
我說:“我兄長說,殿下昨日到我家裡做客時,曾向他問起此事。”
齊王臉上的神色毫無波瀾:“若不這般問,孤如何能知道你今日入何處,如何與你見面,又如何親自與你交代這些?”
我愣了愣。
這坦坦蕩蕩的話語,讓我耳根一熱。
心頭不禁遐想,要是齊王這麼對著明玉她們這麼說,她們大概會激動得當場暈厥。
“殿下為何定向我親自交代?”我眨眨眼,擺出不解之色,“此事,讓下人代勞也是一樣。”
“自是不一樣。”齊王道,“你見過哪位郎中治病,是讓人傳話的?”
他說話說得理直氣壯,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無言以對,就此閉嘴。
周圍登時陷入一陣安靜。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少頃,他忽而將目光轉向旁邊的園子,似乎要觀賞那光禿禿的花木。
“伯俊不曾來此處?”過了一會,他開口問道。
伯俊是我兄長的字。
“不曾。”我說,“他正向太學的趙博士學習學書法,今日要去回課。”
嘴上說著,我心想,這事兄長昨日不是告訴過他了?
只聽齊王接著說:“故而今日只有你一人來?”
“還有些僕婢。”我答道,“他們用膳去了。”
齊王微微頷首:“如此。”
話音落下,再度沉寂。
他沒有再說兩句的意思,但似乎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就這麼幹站了好一陣子,他大約終於把周圍蕭瑟的秋景看夠了,轉過頭來。
“告辭。”他的目光瞥了瞥我,而後,就像從前的每一次那樣,不等我多說一個字或者行禮,就已經轉身而去。
————
直到做完了法事回到家裡,我仍然感到心思浮動,坐在窗臺前,托腮望著窗外的天空。
外頭嘰嘰喳喳的,明玉她們來了。
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但顯然很是喪氣,進門就抱怨,說齊王根本沒去。她們白白在六安王府中等了半天,又礙於禮數不能早早離開,只能乾坐著,看那些無聊的人吟詩作對。
“六安王真是,既然請不到齊王,怎到處說齊王也要去,平白讓人掃興!”
明玉“哼”一聲,道:“不就是怕不夠熱鬧,搬出齊王來硬蹭。”
我說:“那曲水流觴如何?不是說風雅極了?”
她們個個一臉嫌棄:“爛大街多久的把戲,家家聚宴都來這麼一出,有什麼風雅。”
“那生得很俊俏的京城第一才子呢?”
她們更是嗤之以鼻,群起而攻之。
“會寫兩首酸詩也成了京城第一才子!”
“哪裡俊俏了,給齊王提鞋也不配!”
我見她們怨氣極重,乖乖地坐在一邊閉嘴。
“阿黛,”七嘴八舌討伐一陣之後,明玉對我說,“幸好你今日不曾去六安王府,早知如此,我寧可跟你去廣壽寺拜佛。”
我訕訕的,竟有些做賊心虛之感。
可切莫讓她們知道那禍水今天去見了我……
明玉她們離開之後,我繼續坐在窗臺前,望著庭院上方暮色渲染的天空。
有一件事,我覺得很是耐人尋味。
按照約定,明日,我便會去同春園取我的花,他自然能見到我,有話也能當著我的面說。他何必多此一舉,又是到我家裡打聽我的動向,又是跑到這廣壽寺來見我?
還有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