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郎中問,“不知是何顧忌?”
“在下有十分重要的人,被他們掌握在手中。”
李郎中沉吟片刻,道:“想來,郎君不肯將此事告訴娘子,怕是因為此事亦與娘子牽扯重大。”
太上皇沒有否認,道:“此事,還請先生為在下保密。”
“郎君放心,自當如此。”
我站在門後,一時有些迷惑。
他說的這些,顯然是半真半假,真話謊話摻著來。我這些年撒過的謊車載斗量,自詡臉皮塞城牆,可如今看來,他不遑多讓。
可也正是因此,有的話,我分不出真假來,比如最後說的這個。
重要的人被仇家掌握在了手中。
他的仇家,我閉著眼也能說出好些,可他說的那對他很是那重要的人,是誰?
當然,這大概就是編的。
我心想,信他的才有鬼了。
正琢磨著,裡頭的李郎中朝這邊喚了一聲:“阿善,來添些水。”
不遠處的庖廚裡,有人應了一聲:“就來了就來了!”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連忙走開。
——
這番長談,持續了許久。
直至一個時辰之後,他才回到了病舍裡。
出乎我的意料,跟著他一起來的,除了李郎中之外,還有兩個藥童。
進門之後,李郎中就讓藥童將榻上和案上的東西收拾了,大有讓我們搬走的意思。
“這是病舍,娘子和許郎乃老夫的貴客,自不可住在此處。”他笑眯眯地對我說,“後院裡有廂房,娘子和許郎不棄,便住到那裡去。”
我訝然,看向太上皇。
他神色平靜,顯然已經答應過了。
許郎……
這姓,顯然是用了他母親許昭容的。
“先生不必如此麻煩。”我收回目光,客氣道,“明日我們就要離開,這病舍也無別人,歇宿一夜也就好了。”
李郎中擺擺手:“歇宿一夜怎麼夠?郎君這傷,說重不重,可匆忙上路終究勉強。老夫方才與許郎商議過了,就在舍下養一養。許郎這體魄結實,想來過個兩三日,那傷口就可穩當些,上路無妨。”
我心中一動,自然沒有異議。畢竟他剛受了傷,明日就趕路,不但對養傷不利,若遇到追兵更是大麻煩。且待在這醫館裡,可暫時不用操心食宿,省了一大塊麻煩。
沒想道,他不過去找李郎中套了套近乎,竟能套到這等好處。
當年也沒見他嘴這麼甜過……
“多謝先生。”我說。
李郎中隨即帶我們到後院去。
看到他說的廂房,我又怔了怔。
這裡只有一間屋子,顯然平時是用來放雜物的,靠牆的地方有幾張木板。
而裡面的臥具,只有一張床。
我向李郎中問道:“先生這後院裡,只有一間廂房?”
“正是。”他說,“別的屋子不是裝滿了藥材就是裝滿了雜物,只有這麼一間還算空。老夫這裡平日有了客人,收拾收拾便可作待客之用。郎君和娘子雖未曾成婚,不過你二人既已定下終身,又是青梅竹馬,定然已經熟悉至極。那麼這些小節,便也莫去計較了。”
誰說熟悉至極?
我的臉上冒著熱氣,張了張口正要說話,被太上皇打斷。
“多謝先生。”他拱手道。
李郎中滿意地拍拍他的肩頭。
待李郎中離去,我隨即瞪向太上皇。
“李郎中這醫館是祖上傳下的,那病舍裡,每張榻都死過不止一個人。”他隨即道,“病舍,外頭的大街,以及這廂房,你可選一個地方過夜。”
我:“……”
“真的?”我狐疑地看著他。
他不理我,徑直走入廂房之中。
這廂房,陳設可謂簡陋,不過那床倒是大得很,躺下三人也綽綽有餘。李郎中已經讓人將被褥鋪了上去,統共就一張薄被。還有兩個枕頭,並排放著。
正當我琢磨著今夜這床該如何躺,卻見太上皇正將靠在牆上的木板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