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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賓 入慕之賓 第217節

裡面,有一隻小小的錦囊,才取出來,我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

景璘仍閉著眼睛,道:“兩丸,取水給朕服下。”

我忙又倒了水,扶著他起來,讓他服下。

好一會,景璘似乎才好受些,睜開了眼睛。

我盯著他:“這是怎麼回事?”

他也看著我,目光中已經沒有了銳氣。

“你問朕怎麼回事?”他不緊不慢道,“朕還要問你。你帶著這身孕,突然不告而別,想做什麼?你拋開朕,連朕也一起防著,在你眼中,朕連那回紇王女都不如?”

我冷冷道:“你莫打岔,我問的是你這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景璘冷哼:“還不是被你氣的。朕剛回到王庭就聽說你跟著回紇人不告而別,當即帶人來追。這一路星夜兼程受夠了風寒,豈能不得病?都是你害的。”

“這不是尋常的病。”我說,“若風寒所致,不會服兩顆藥酒立竿見影。陛下身上帶著藥,是知道自己會發病的,對麼?”

景璘轉開眼睛:“朕無病。”

我說:“你身邊會有人知道,我去問。”

說罷,我就要起身。

景璘再度將我拉住。

這一次,他氣力很大。我一個趔趄,幾乎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許走。”他盯著我,手攥得緊緊的,將我的手腕箍得生疼,低低道,“阿黛,別走。”

第三百二十一章 毒根(上)

我看著景璘:“我不走,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景璘看著我,目光深深。

“朕不是告訴過你麼。”他的聲音很輕,“朕時日無多了。”

心似墜入了無底黑洞。

我看著他,目光定定。

——

景璘身上的確實不是病,而是毒。

先帝一朝,宮中的明爭暗鬥此起彼伏。毒殺、巫蠱之類的手段,皆屢見不鮮。先帝縱然多子,可中途夭折不曾長大成人的皇子,也有六位之多。

我一直覺得,景璘是個幸運的人。

他天資聰穎,別的皇子挖空腦袋想得到先帝的讚許,他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他出生起,先帝對他的疼愛就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因為早早立了太子,且景璘母親的出身並不顯貴,那麼景璘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當然,他遭遇過的危險也不是沒有。他身邊的老宮人說起他從小到大遭遇過的各種意外,能說出一籮筐來。

可以說,他能夠平安長成現在的模樣,離不開他母親的保護。

太后還是龔昭儀的時候,就給宮裡立下了規矩。景璘的日常用物,每一件都有人專司檢視;凡是端到景璘跟前的食物,都須得有人先試毒;他無論到哪裡去,身邊的人不可少於兩個。諸如此類等等。

宮裡人人都知道,七皇子身邊伺候的人最是精細。我甚至覺得,景璘不喜歡像子燁那樣去打馬毬,其實是因為曾經有皇子在打馬毬時遭遇意外摔斷了脖子,龔昭儀引以為戒,讓他養成了那討厭涉險的習慣。

可惜就算是這樣嚴密的保護,景璘也沒有逃過暗算。

“是何時的事?”我問,“何人所為?”

景璘看著我,少頃,道:“不知是何時,也不知是何人。朕第一次發病之時,剛滿十二。你可記得,那次朕得了一場風寒,幾乎死了?”

我想起來,確有此事。

那時,景璘生過一場大病。其中許多細節我記不清了,只記得因為此事,先帝以照料不周為由,處死了景璘的一位宮人。

我去看景璘的時候,他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龔昭儀守在旁邊,哭得像個淚人一般。

我那時也覺得難過,生怕景璘真的就這麼去了,哭著跑上前,喚他的名字。

龔昭儀看到我來,卻似乎著魔了一樣,一把將我推開,朝我尖叫:“你不許過來!你要害他!你們都想害他!”

她那模樣,是我從不曾見過的兇狠,與往日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坐在地上,錯愕不已,直到宮人匆匆忙忙將我扶起來,我才感到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的,屁股也疼得很。

“昭儀這幾日不吃不睡,恍惚丟了魂。”我仍記得那宮人拉我出去,向我哀求道:“求娘子可憐可憐她,切莫將此事說出去,好麼?”

我望了望仍坐在殿內哭泣的龔昭儀,向那宮人點了點頭。

此事,我信守承諾,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日後見到龔昭儀,也沒有再提起。

因為沒多久,景璘康復了。龔昭儀也恢復了神智,再見到我時,仍是笑眯眯的。

“那場病,與此有關?”我問景璘。

“正是。”景璘道,“當時,父皇令太醫院全力為朕醫治,查驗許久,才發現朕並非風寒,而是中了毒。也是朕命大,熬了過來。可那毒著實險惡,太醫說,它日積月累,已經生了根,不可治標只能治本。”

我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道:“那這麼些年你也過來了,怎又成了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