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教我當真詫異。與景璘這幾年來瞞著我,暗中準備了一支五千之眾的兵馬震撼相當。
“陛下如何得知了這些?”
景璘道:“骨力南要朕幫他奪位,總該拿出些東西以示誠意。至於趙王在各地做的那些事,朕既然能藏五千私兵,自不會做那閉目塞聽的井底之蛙。”
我看著他:“那麼董裕之死,陛下知道些什麼?”
“董裕既然知曉趙王許多事,他會死,並無意外。”
話已至此,再說什麼已經是多餘。
“阿黛,”景璘道,“你到了洛陽之後,就再不曾提過要將董裕置於死地。你已經知曉趙王可疑,對麼?”
我說:“正是。”
“是他與你說的。”
我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景璘的語氣,也並非是在問話。
“趙王乃重臣,無確鑿證據,我不可空口指控。”我答道。
景璘注視著我,唇角彎了彎,意味深長:“在朕做這個皇帝之前,你我說起什麼人,或褒或貶,皆從來無須什麼確鑿證據。”
我沒有迴避那目光。
“陛下登基之後,一切便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我說,“陛下知道的。”
景璘不置可否。
我不打算再糾纏這些,道:“趙王為何突然出現在此處,陛下可有定論?”
景璘沒答話,神色沉靜。
“你的意思,不可入城?”他說。
我說:“趙王出現在此處,並非尋常。陛下既然知曉他並非好人,那麼石虎城究竟是安穩之地還是龍潭虎穴便已是兩說。”
景璘淡淡道:“已經來不及了。”
我訝然:“何謂來不及。”
“阿黛,”他說,“你想保命,便不可離開朕半步。知道麼?”
我皺眉,正要再問,只聽得外頭傳來洪亮的聲音。
“臣景毓,拜見陛下!”
馬車挺住,未幾,外頭的張濟將車門開啟。
寒風灌入。
我一眼就看到了身著甲冑的景毓,以及他身邊的趙王。
趙王身上竟是穿著朝服,與景毓一道在駕前伏拜叩首,引著眾人山呼萬歲。
寒風之中,眾人的聲音在城牆下回蕩,頗有些肅殺之氣。而趙王看上去精神抖擻,與先前在洛陽所見,似乎康健了許多。
“眾卿平身。”景璘道。
待得眾人謝恩起身,他看著趙王,道:“朕竟不知皇叔也在石虎城中。”
趙王神色從容,道:“自陛下離京,太后日思夜想,對陛下頗為牽掛,於是令臣到陛下身邊照看。臣聞知陛下親征王庭,於是在石虎城中恭候陛下大駕。”
我的心愈發沉下,寒意躥上脊背。
景璘本是打算原路返回中原,因得些許隨機之事,才往石虎城而來。可趙王卻似早有預料一般,等候在了此處。
唯一的解釋是,這這並非湊巧。
我的手暗暗摸向袖子底下,一遍尋找那柳葉刺,一遍琢磨著該想什麼辦法阻止景璘入城。他手上有五千兵馬,只要在入城之前打住,無人能奈何他。
但就在此時,趙王忽而從懷中拿出一張帛書,高聲道:“徐鼎聽詔。”
一直跟在馬車邊上的徐鼎旋即下馬,走到趙王跟前跪下。
“太后令,徐鼎即日為兵馬元帥,統御禁衛。一應之事,皆以太后諭令是從,鋤奸緝惡,不得怠慢!”
徐鼎應下,從趙王手中接過了帛書。
而後,他將帛書收起,向身後的人揮了揮手。
“你們做什麼!”杜婈的怒喝聲響起。
只見有人將韓之孝從馬上拉下,用繩子捆了起來。
杜婈急急過去阻止,卻也被人拿住。
而後,一片拔刀之聲傳來。徐鼎手下的人,將纈羅等一眾人等團團圍住,兵刃相向。
我怒起,對趙王道:“他們都是我的人!你安敢放肆!”
趙王看著我,微微一笑。
“太上皇后是太上皇的人,在石虎城,與太上皇牽扯者,皆視為反賊。”他說,“便是太上皇后,亦當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