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蘭點了點頭,掰了三分之一給雪花,自己要了三分之二,她一口咬著下去。
熟悉的麵粉味道,在口腔裡面蔓延開來。
她眼淚一下子跟著下來了,“我以前才不愛吃這玩意兒。”
雪花小口小口珍惜的吃著,她抬頭下意識地說道,“你又撒謊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人不愛吃白饅頭呢。
那肯定是傻子。
“我才沒有。”
林蘭蘭爭辯,“我以前在我爸媽家,就只吃蘸著白糖的糖包和黑芝麻包呢。”
雪花眼睛一亮,“那你以前日子那麼好,幹嘛回現在的家?”
他們大雜院裡面,有兩戶人家是最窮的。
一家就是她家了,她爸媽沒的早,她跟著奶奶過活,以前奶奶能動的時候,還會糊火柴盒,後面奶奶身體不好了。
生活的重擔就落在她身上了。
所以她家最窮,是因為她沒爸爸媽媽呀。
但是,林蘭蘭家就不是,他們家純粹是生的多,所以窮的厲害。
聽到雪花的問話,林蘭蘭陷入了沉默。
她為什麼回家?
她不想回的。
但是林鐘國強行送她回來的,想到這裡,她眼裡就帶著恨。
這個樣子的林蘭蘭好可怕。
雪花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離她遠一些,她看了下天上的日頭,“太陽要下山了,我們快回去。”
其實,天已經快要矇矇黑了。
林蘭蘭三兩下把白饅頭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又剝了一顆糖準備吃下去。
這讓雪花呆了下,“你不把糖果攢著過年吃嗎?”
林蘭蘭搖頭,“我才不。”
她若是拿著糖回去,肯定就沒她的份了。
也確實是如此的。
她們住的地方,是北京最窮的最大的貧民窟,就是爛崇文地界,崇文這個地方,也還有三六九等的,他們住的是最差的那一個地兒。
叫龍鬚溝,比起先前撿煤核的地方。
他們那邊的衚衕院子,簡直都沒下腳的地方。
衚衕街道的兩遍,都搭滿了各式各樣的地震棚,毛氈棚,有的地上堆著大白菜,和木頭屑子以及柴火棍,以及捨不得丟的爛白菜葉子,堆積的滿滿當當。
在北京這個地方,不是每一家每一戶冬天都能買得起蜂窩煤的。
像他們這個大雜院的裡面的人,好大一部分都買不起。
從西城到崇文,倆小孩兒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這還是一路跑著回來的。
若是走的慢點,怕是要到十二點去了。
雪花和林蘭蘭回來的時候,大雜院已經慢慢安靜了下去,因為是臘月二十九,原本早該歇息的人們,卻還在點著煤油燈乾熬著。
這不,在窮的人家,到了臘月二十九,家裡多少也備上了點年貨。
大雜院也不例外。
孩子們知道家裡的抽屜裡面,鎖著的有水果糖,有瓜子,有花生,還有餅乾。
這就跟蛔蟲在肚子裡面翻滾一樣,這哪裡還睡得著覺?
基本上都在纏著父母,讓他們開啟那落鎖的小抽屜,抓一把花生瓜子糖果來。
往煤爐子處一靠,哎喲,磕一點瓜子,吃點糖果,那真是幸福極了。
外面雪花一蹦一跳的入了大雜院,這亂七八糟的地方,她閉著眼都能進去。
無他,走的次數多,她一天都能走上八百遍。
但是,林蘭蘭卻不一樣,她以前在漠河長大,林家的房子又大又氣派,寬敞極了。
兩輩子她都沒走過這種地方。
她怕的要命,好在雪花在前面牽著她。
等徹底走了進去後,雪花看了看她,“你要不要把糖果給我,我幫你藏起來?”
以前都是這樣做的。
這一次,林蘭蘭卻遲疑了,“我今天撿夠了煤核,我自己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