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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亭司探案錄 中亭司探案錄 第8節

沈青黛臉一轉,看著陳氏:“那就要問問這個倖存的劉家媳婦了。”

陳氏見沈青黛懷疑她,拼命搖著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里長不自覺離陳氏遠了一些。

沈青黛靜靜看著她:“你說不是你,那你說,是誰下的毒,除了你,誰能悄無聲息在罈子雞中放入曼陀羅?”

陳氏的嫌疑的確很大,劉家的餐食都經她之手上桌,她若想下毒,輕而易舉。

施淨恍然大悟:“我說怎麼一家人只有你倖存下來,原來你早有謀劃,只把曼陀羅放進罈子雞中。自己隨便吃些其他的,看罈子雞吃完,再找藉口出去,這樣一來,你就完全撇清了關係。”

陳氏急得哭了出來,也不知如何申辯,只不住地說著:“我沒有,我沒有。我為何要害他們?”

沈青黛臉色一沉:“你當然有理由,因為你在這個家並不好過。”

此話一出,眾人皆震驚了,尤其是陳氏,她止住哭聲,雙目有片刻的呆滯。

里長有些雲裡霧裡,忍不住插嘴道:“大人,陳氏同劉衝一向恩愛,村裡人人都可以作證,每次陳氏回孃家,劉衝能跟就跟,沒時間跟著,也總會提前到村口等著她回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下狠手,但劉家絕對沒有虧待她。”

沈青黛微微蹙眉:“是嗎,那她胳膊上的傷從何而來?”

陳氏抬頭望著沈青黛,突然一聲淒厲大笑,聲音在已略顯荒蕪的宅院中,更添幾分森然。

“哈哈哈……是的,我恨他們,我恨不得他們死。”

說完,她不管不顧,一下拉開衣袖。

一條條傷疤遍佈整個胳膊,有劃傷,有燙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帶著紅腫,像一條條蜿蜒的蟲子,觸目驚心。

里長嚇得退後兩步:“這,這怎麼可能?”

陳氏盯著自己的手臂,臉上彷彿披了層薄霧,聲音也有些木然:“怎麼不可能,這就是劉家造的孽。”

“劉孝他們夫婦,就是惡鬼。”

第7章 狐仙之怒07

陳氏的稱呼變了,她直接稱呼了劉孝的名字。

幾人面面相覷,就連一旁的趙令詢,都罕見地皺起了眉。

看到幾人的反應,陳氏輕蔑一笑,她就知道,不會有人輕易相信。

惡鬼總是擅於隱藏。

不知是不是下毒被看破,陳氏已經無所顧忌,一改之前柔弱的姿態。

“那年我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被花轎抬著風風光光進了劉家。進來之後,公婆和善,相公疼愛,我以為自己攀上了好人家,滿懷著真心,希望能一直侍奉公婆,與相公白頭恩愛。”

陳氏緩緩說著,抬頭望著天空,像是在追憶那段短暫的光陰。

“你們應該聽說了,劉孝夫婦總是偏向小兒子劉仲。起初,我以為是老人家對小兒子的一點偏愛。可時間一長,我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明明相公有學識有善心,村裡村外誰見了都要誇上幾句,可他們就是看不見,只要他們兄弟兩人在一起,他們永遠只看得到劉仲。家裡的吃穿用度,永遠以劉仲為先。每季衣物,都是他揀剩下給到我們。一桌吃飯,永遠把最好的放在他那邊。我和相公,就像,就像是寄居在他們家的客人一樣,彷彿他們才是一家人。”

陳氏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不甘,但似乎更多的是無以言說的心酸。

沈青黛突然眼眶一紅,想起了自己在忠勤伯府的那段日子。

這下眾人臉上有了些變化,父母非聖人,一碗水端不平也難免會發生,不過劉孝這偏心的確有點過了。

陳氏繼續說著:“後來我明白了,他們,就是嫌棄相公腿腳不方便。可相公有什麼錯,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明明是劉孝的錯,十五年前他同張大爭執,張大出手時,不慎砸到相公,這才導致相公如此。”

趙令詢同沈青黛互換了一個眼神,張大和劉孝肯定有問題。

“就這麼過了兩年,我生下了小虎子。小虎子是個男娃,模樣乖巧,身體康健,老兩口很喜歡,我們一家人總算歡喜過了兩年。我曾一度以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這麼一直過下去,可哪裡知道,往後歲月,竟都是我噩夢。”

說到這裡,她眸光驟然一冷:“都怪他們,他們溺愛的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染上了賭癮。”

“劉孝夫婦有眼無珠,一直寵愛這個逆子。他有什麼好?他哪裡比得上相公?”

再提到劉仲,陳氏近乎瘋狂地咆哮了一聲,帶著濃濃的不甘與恨意。

沈青黛聽到這裡,眉頭微蹙。

她聽出來了,陳氏恨透了劉家小兒子,但似乎對自己的相公,很是鳴不平。

“劉仲染上了賭癮,不斷拿家中的東西去賭,日夜宿在賭坊,很快家裡就發現了。相公勸劉孝夫婦不要再給他錢,他惱羞成怒,動手打了相公。相公腿腳不靈便,自然不敵他,我去拉他,也被他揮拳打倒在地。劉孝夫婦就在一旁,卻只看著,並不阻止。”

沈青黛聽村民說起過,劉家有些敗落,便是從劉仲染了賭癮開始。

“劉仲越賭越大,家裡開支開始有點支撐不住,他們便打起了相公的主意。因為相公通些文墨,字寫得極好,又擅丹青,他們便逼著相公每日去城中幫人寫信,去賣些書畫掙錢。一次兩次還好,可長此以往,相公哪裡受得了。有次雨後路滑,相公腿指令碼就不便,不小心就摔到山坡下,被人給抬了回來。”

陳氏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我見相公被抬回來,想到他數日的辛苦,一時不忿,多說了幾句。誰知劉孝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我從小到大哪裡被人這樣打過,也怒了,忍不住和他辯駁。哪曾想,卻把劉孝惹急了,他讓旁邊的阮氏把我按住,拿起桌上剪刀就往我胳膊上劃。我疼得大叫,相公拖著病弱的身子過來阻止,卻被他推倒在地。”

眾人忍不住抽了口涼氣,劉孝一個長輩,私下竟如此行事,實在讓人心驚。

沈青黛沉默了,她知道陳氏胳膊上的傷有隱情,但沒想到竟然是如此。

一個弱女子,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無依無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種無助的感覺,她怎麼會不懂。

趙令詢眉頭緊鎖,陳氏口中的劉孝實在和村民口中的相差甚遠,若陳氏沒有說謊,那他這種殘忍兇狠的性格,絕非一兩日而成。

施淨用手握住拳頭:“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