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這些矛盾上,既然這些矛盾雙方,和所有的證據指向,都沒有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人。”
趙令詢見沈青黛心思如此縝密,一股莫名的驕傲油然而生。
施淨忍不住暗自拍手,沈青這人,有點東西。
聽完沈青黛的分析,看戴舒錦的反應,眾人便知,她所言非虛。
杜禹華依舊有些不可置信:“小錦,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戴舒錦嘴角帶著一絲嘲諷:“不錯,杜禹秀一回府,我就發現了。”
她指著杜禹華:“告訴你什麼?杜禹秀身體裡住了兩個人?你怕是會把我當瘋子吧!就算我告訴你實情,你信了,又能如何?你只會把它當作把柄,緊緊攥在手裡。”
她仰頭大笑兩聲,臉上有淚留下:“你們不會有人關心夢柳公子,也不會有人在乎。”
沈青黛溫聲道:“所以,你兵行險著,只是想帶走他,沒有想過要殺他,對不對?”
戴舒錦點點頭:“我從未想過要害他。”
沈青黛語氣輕柔:“我從夢柳公子的蜉蝣圖裡,看到了他對生命的渴望,還有無盡的悲鳴。你在這個時候突然動手,是不是和夢柳公子封筆有關?”
戴舒錦閉上眼,緩緩點頭:“杜禹秀若是封筆,夢柳公子……就消失了。”
夢柳公子同杜禹秀共用一個身體,自然清楚他的想法。他早已知曉,自己將要就此消失……
戴舒錦一向清冷的臉上浮現一絲狠厲:“本來,我是沒打算動手的,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看著他,陪著他。可是,杜禹秀他欺人太甚,他利用完夢柳公子,又嫌棄他礙事,竟然想讓他消失。”
“我不甘心。憑什麼,就憑他杜禹秀出現得早,能隨意支配身體,就要讓夢柳公子消失?該消失的是他,他這種虛偽的敗類,就不配活著。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夢柳公子的。他白白享受了這幾年,也該知足了。他這副身體,應該還給夢柳公子的。畢竟,所有人期待的,只是夢柳公子,而不是他杜禹秀。”
沈青黛渾身冰冷,一陣目眩,幾欲站立不穩。
所有人的期待?那她呢,是被期待的那個嗎?
趙令詢瞬間移到她跟前,伸手扶住她 ,他語氣關切:“你沒事吧?”
彷彿又看到鹿角山上的紅衣,沈青黛突然就紅了眼眶。
“謝謝你,趙令詢。”
趙令詢心上一陣刺痛,喉間發緊,他低聲說道:“沈青,不要怕。”
杜大夫人嚷道:“你胡說,誰說所有人都期待夢柳公子,明明二爺才是最好的。”
戴舒錦不屑一笑:“愚蠢。他就是個沽名釣譽之徒,竟然還策劃丹青榜,簡直是對夢柳公子的侮辱。還有,你知道為何他選擇封筆嗎?因為他怕,名聲越大,他越不安。他不敢當眾作畫,他怕人知道,他就是個庸才。”
她狠狠地盯著杜大夫人:“都是因為你,明明我都計劃好了。”
“我翻遍醫書,做了無數次的驗證,終於研製出了假死之藥。我知道,一旦他宣佈封筆,他就再不需要夢柳公子。於是,我在雅賞宴前夕,走進了畫室,偷偷把假死藥下到水裡。又趁他不備,喂下少量五石散,並綁住了他,企圖想以此困境,來逼迫他,讓夢柳公子現身。可最後,依舊沒能見到他。”
怪不得,她要多此一舉,用繩子綁住杜禹秀。
沈青黛秀眉輕蹙:“你最後一次見到夢柳公子是什麼時候?”
戴舒錦眼眶泛紅:“畫完蜉蝣圖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或許,夢柳公子,在畫完蜉蝣圖便已經永遠消失了……
蜉蝣圖,是他的絕筆,是他無聲的吶喊,和對世間的留戀。
夢柳公子,就這麼死了,正如他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樣。
戴舒錦緩緩道:“我本來計劃著,讓人以為杜禹秀服用五石散過量而亡。這樣,我便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我們一起去登州,夢柳公子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往後時日漫長,我總能有機會,找出破綻,再次見到夢柳公子。可誰知,你卻跳出來質疑,最終引來了中亭司的人,我這才不得不把他轉移。”
說到這裡,她壓抑的情緒突然爆發,她急需找個人發洩,杜大夫人,自然成了她的發洩物件。
“若不是你,怎麼會是今天的局面,他們也不會死,為什麼你要多事?”
杜大夫人被戴舒錦吼得一下懵在原地,手足無措。
杜禹華挺身把她擋在身後:“小錦,你怎麼能怪她?此事,明明是兇手的錯,罪該萬死的,是兇手。”
戴舒錦通紅的雙眼慢慢平復,她咬緊牙,一字一句道:“兇手是誰?”
見沈青黛清亮的目光直直望向自己身後,戴舒錦緩緩回頭。
戴舒錦木然道:“小鈞,真的是你嗎?”
戴舒鈞定定道:“姐姐,當然不是我。”
沈青黛嗤笑一聲:“你還真是,死鴨子嘴硬。”
戴舒鈞看著她道:“沈大人,證據呢?你有何證據?”
沈青黛輕笑一聲:“證據,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有……一堆證據。”
第38章 蜉蝣之羽(完)
戴舒錦綁架杜禹秀, 已經讓杜氏夫婦震驚不已。而今,戴舒鈞居然成了殺人兇手。
兩人齊齊望向戴舒鈞。
戴舒鈞臉色未有絲毫變化:“那就請沈大人,拿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