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淨轉頭對上沈青黛:“這馬,認主?”
沈青黛尷尬一笑:“這馬看著挺彪悍,誰知道,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趙令詢一笑:“那倒不是,因為這馬,一開始就是周方展送的。”
周方展竟給趙令詢送過如此良駒。
沈青黛道:“真是沒想到,他們以前關係竟如此密切。”
趙令詢笑得頗有些意味:“我同周方展,一向看不上彼此。兩年前,他提前得知我要去登州的訊息,連夜趕來,送了我這匹快馬。”
沈青黛同施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靖安侯看著眼前一片塵土,輕嘆一口氣:“走吧!”
趙令詢遠遠同靖安侯相互施禮後,靖安侯最後心有不甘地望了一眼前方,轉身上了馬車。
沈青黛這才鬆了一口氣。
馬車滾滾前行,施淨早已習以為常馬車的豪華,沒了最初的驚歎。
施淨刻意沒有用早膳,此刻正一門心思地吃著點心,完全沒功夫說話。
趙令詢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在思索什麼。
片刻,他緩緩轉過頭:“你怎麼知道,我的馬認主?”
沈青黛心中一驚,她一時心急,竟忘了這事。
她很快穩住心神,笑道:“那日在樂仙樓,我看到小廝牽馬的時候,被你的馬踢了一腳。我猜,它可能認主。”
趙令詢垂下眼眸,隨即又轉頭望向窗外。
經過岔路口,又行約五六里,終於到了樂清鎮。
樂清鎮依水而建,方一下了馬車,一股清爽溼潤之氣撲面而來。
灰牆黑瓦,臨水照街。街道兩邊,各路商販時不時吆喝幾聲,三三兩兩的行人,慢悠悠地走著。
這裡雖比不上城內繁華,卻頗有一番韻味。
三人根據周方展提供的住處,一路問詢,最終停在一處偏僻的宅院前。
宅院大門半掩著,一側牆邊塌了半面,一看就是年久失修所致。
一個挑著貨物的貨郎正從門前經過,步履匆匆。
沈青黛叫住貨郎,隨便買了一個鈴鐺。
“小哥可知,這戶是什麼人家?”
貨郎臉色一變,臉上露出些許驚恐:“我不知道。”
說著,挑起貨擔就想走。
趙令詢一把按住貨擔:“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絕對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
貨郎看了一眼前面的宅院,戰戰兢兢道:“大人,草民不是怕人,我是怕鬼啊。”
趙令詢同沈青黛相互看了一眼,鍾大人曾說,鍾小姐回來之後,曾提到惡鬼,難道和這裡有關?
趙令詢道:“朗朗乾坤,海晏河清,哪裡來的鬼?何況,若平生未做惡事,何須怕這些東西。你只管說,若有惡鬼,讓他找我便是。”
施淨渾身一抖,默默離趙令詢遠了幾步。
貨郎見他一臉正氣,又知自己若是不說,恐難離開,這才放下貨擔,嘆息道:“這戶人家,太慘了。”
“這家人姓鄭,六年前,曾是這裡的大戶人家。他們發家之後,便在城中置辦了房產,舉家搬遷。據說,當日天色陰暗,他們怕落雨,便從孤風嶺抄近路。誰知,就在半路出了事。”
沈青黛問道:“出了事,若非是遇到了打劫的?”
貨郎點頭道:“是啊,你說這些年,咱們樂清鎮附近一直相安無事,怎麼就出了山匪呢?那叫一個慘啊,一家七口,還有一個小娃娃,全被殺了。”
趙令詢凝眸不語,樂清鎮臨近京城,哪有山匪如此膽大包天。此事,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沈青黛轉向趙令詢同施淨:“當時你們在京中,可曾聽聞中亭司有沒介入?”
兩人搖頭,趙令詢道:“要回去看看卷宗才知。”
沈青黛見郎中說著話,一直瞟向院中,一臉不安。
她心下生疑:“這鄭家人的確很慘,匪徒手段也的確過於殘忍,可已經過去數年,你們也不至於如此驚恐吧?”
貨郎只覺口乾舌燥,舔了舔嘴唇:“大人有所不知,自從出了事,孤風嶺就開始鬧鬼了。”
沈青黛眉頭一揚:“你是說,不是這裡鬧鬼,鬧鬼的是孤風嶺?”
貨郎點頭:“是啊。自從這鄭家出事之後,孤風嶺每到夜間,就有綽綽人影,好多人都聽到過哭聲。”
趙令詢根本不信鬼神之說,冷聲道:“裝神弄鬼。”
貨郎搖頭道:“一開始,大夥都是道聽途說,也沒親耳聽過,只是傳著當個談資。直到有一天,巷尾殺豬的許家老大,去隔壁村子收豬,回來得有些晚。這個許老大,人稱許大膽,他也是不信這些,就從孤風嶺抄近道回。誰知走到一半,狂風四起,牽著的豬嗷嗷直叫,就是不往前走。他正安撫著好豬,準備走。突然,一個紅衣女鬼,披頭散髮直衝到他跟前。他當時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天亮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活著,趕緊去靈清寺上香祈願。這件事傳開之後,大夥都覺得是鄭家的冤魂出沒,再也不敢去孤風嶺了。現在的孤風嶺,就是個鬼嶺。”
一旁的施淨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下意識地拉緊趙令詢。
孤風嶺,鄭家滅門,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