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抬眸道:“若是復仇,自然是越秘密越好,沒有必要節外生枝。何況,鍾家是京城官宦之家,和鄭家應該無甚關聯。而且,鍾小姐是臨時被綁到這裡的,應該不會是報復殺人。”
她想了想,又道:“不過,凡是總有意外。你這個想法,也確實要考慮。咱們吃完飯,就去打聽一下,看看鄭家是否還有其他家眷。”
趙令詢點頭:“好。既如此,那就一同打聽一下,孤風嶺鬧鬼之事。”
三人剛梳理好下午的行程,小二便端了菜上來。
沈青黛掃了一眼,一盤金黃流油的燒鴨,一份甜酒蒸鰣魚,一份素炒山珍,正中放著一盆燉得酥爛的豬頭肉。
施淨瞧著正中的豬頭肉,兩眼放光。
沈青黛笑笑:“我看你早餓了,吃吧,還等什麼。”
施淨扔下一句“不客氣了”,就直奔豬頭肉。
看施淨吃得滿嘴流油,沈青黛笑道:“這麼好吃,那我也試試。”
話音剛落,趙令詢便夾了一塊沒那麼肥膩的肉塊,放在她碗內。
沈青黛夾起一嘗,味道濃郁,不肥不膩,點頭道:“果然還是民間小吃更有味道些。”
趙令詢笑笑:“是嘛,那我也嚐嚐。”
說完,又夾了一塊放到嘴裡。
施淨直愣愣地看著他:“真是見鬼了,你不是一向討厭這些,還說粗鄙。”
見趙令詢瞪了他一眼,施淨縮縮頭,又開始埋頭吃飯。
沈青黛看著趙令詢,忍不住低頭一笑。
這次重逢,她總覺得,趙令詢變了很多,變得成熟了,也……更接地氣了。
從小酒樓出來,三人沿著河岸,繞過幾條巷子,找到了殺豬的許老大。
許老大正為短了一兩肉,同客人爭吵,一臉蠻橫,堅持自己沒有算短。最後客人扔下肉,氣沖沖地離開。
三人剛說明來意,許老大方才的蠻橫勁瞬間不見蹤影,滿臉惶恐:“大人,你們聽到的都是真的,我的確見到鬼了。”
三人交換了下眼神,趙令詢問:“你怎麼確定是鬼呢?你仔細想一想當日的情形,會不會是看錯了?”
許老大馬上否認:“錯不了。為這檔子事,我遭了多少嘲笑,許大膽這個名都丟了,怎麼會看錯。我敢肯定,那就是鬼。”
見他們似乎有些不信,許老大接著道:“那天,我去外地收豬回來,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我累了一天,就想早點回家,便想著從孤風嶺抄近路回。孤風嶺鬧鬼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不過我當時不信,只當他們是亂縐的。於是,我便牽著豬往前走。結果,剛走幾步,就聽到有動靜,好像是有人在說話,我四下一瞧,並沒看到人。當時我心裡就犯嘀咕,可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還沒走幾步,我牽的那豬就開始嚎著不肯走,我就回頭去拽它,怎麼拽它都不肯走。我蹲下身一看,原來它拉了。”
這個故事,他們才在貨郎那裡聽過。他講的還沒有貨郎說的精彩,囉裡囉嗦的,施淨已經有些不耐。
許老大話鋒一轉:“等那頭豬拉完,猛一抬頭,我就看見,方才還空蕩蕩的前面,站了一個紅衣服的女人。她滿臉是血,披頭散髮的,一看見我,伸著雙手就往我這邊跑。”
施淨正聽得發呆,一抬頭,正見許老大舉著沾滿血的雙手,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他下意識地想拉趙令詢,趙令詢早有防備,忙側到一邊。
沈青黛皺著眉頭:“你是說,那個女人是突然出現的?附近就沒有樹林什麼的遮擋物?”
許老大搖著頭:“沒有,孤風嶺其實就是個小山坡,因為光禿禿的,才叫孤風嶺,根本沒什麼遮攔的。不信,你們可以親自去看看。”
沈青黛同趙令詢對視一眼。
憑空出現的女人,怎麼聽著都有些不真實。
不過,許老大的話,也不像有假。
他常年居住在樂清鎮,眾人都知曉他的秉性,他也曾以許大膽為傲,著實沒必要在這個上面撒謊,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當日具體情景如何,已時隔多年,恐難以得知真相,但沈青黛不信,會有人憑空出現。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未知的隱秘。
沈青黛突然問道:“你說是鬼,那你是如何逃脫的?”
鄭老大嘆息道:“誰說不是我福大命大呢,我娘曾在靈清寺給我求了一件佛牌,我一直掛著。我想著,應該是佛牌保佑了我。”
沈青黛沒再接話,轉身對著趙令詢:“稍後,去孤風嶺看看如何?”
趙令詢思索片刻:“我總覺得孤風嶺,有些不尋常。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兩個跟著去,怕是不安全。不如先回司內,查查鄭家的案宗,明日再去。”
沈青黛點頭:“也好。”
離開之際,沈青黛又同許老大打聽了鄭家有無其他親眷之事。
許老大擺手道:“沒有,那鄭家就七口,都死絕了。”
三人不再停留,乘坐馬車,一路趕回中亭司。
張爺得知他們要查鄭家滅門的案子,摸著頭,仔細想了想,這才起身去拿案宗。
幾人拿過案宗,仔細翻看一遍,不由得大失所望。案宗所記當年之事,極其敷衍,根本沒有參考的價值。
沈青黛拿著案宗,一臉嫌棄:“張爺,這寫的都是什麼啊?鄭氏一家七口,欲由樂清鎮遷往京中,行至孤風嶺,遭山匪劫殺。追剿山匪無果,終。”
張爺無奈道:“當年鄭家滅門的時候,陸掌司……不是被暫停職務了嘛,命案就交回了順天府。順天府辦事,那你們是知道的。後來,陸掌司官復原職,鄭家那案子的案宗就被送了回來。這不能怪咱們中亭司吧!”
三人聽完,一時沉默,不知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