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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161章 劍還是劍,他不是人

乾聖四年八月初十,秦雋抓走紀四爺後第八天深夜,天京城裡生了一件事。

有天下之中美稱的天京城,在這個深夜也終於靜了下來。

天京城樞要之處都是用青白色的石頭鋪成道路,這座號稱白玉京的城中如果從高處望來,會現渾白當中,有最顯眼的一塊黑。

那一塊黑,就是軍機天衡府。

天衡府取“天衡”兩字,象徵天子權威,因為“天衡”兩字也有皇氣匯聚成型之意,天衡府的所有房屋自然在外塗成深紫紅的顏色。

紫、紅,在微弱的月光下,只有呈現一片漆黑。

這也是玄衣衛緊身武官服乾脆用起黑色的原因,最早榮朝軍機天衡府只有分出拱衛司一司,專司稽查天京城內針對皇權的陰謀以及在必要之時進入皇城去勤皇。

直到平宗皇帝在永命三年,在京郊遇到一場江湖人的刺殺。

平宗皇帝從九死一生中,意外靠著一名拱衛司力士相護,最終才化險為夷。

那場刺殺之後,平宗皇帝意識到江湖和朝廷的關係已經不像榮朝立朝之初般緊密,朝廷必須要懸一口劍在整個江湖頭上,劉姓江山才能不至於從根裡被拔起。

於是永命四年初,平宗皇帝破格提拔那名有護龍之功的力士,在軍機天衡府中新設平安一司,任那名力士為平安司鎮撫使。

那名力士就是江南城,至今仍是平安司鐵打不動的平安司鎮撫使,玄衣衛的領。

玄衣衛定武官服為黑色,原因說來好笑。

那時的天衡府拱衛司前去救駕,當時只領力士腰牌的江南城沒有資格穿拱衛司軍士的紫色武官服,隨隊前去救駕又不能衣著顏色太過突兀。

所以當時立下護龍之功的江南城,乃是找了一整套黑色勁裝,只求在夜色之下乍看上去和拱衛司軍士武官服看起來沒兩樣。

在設立了平安司,又恩准江南城組織起玄衣衛後,平宗皇帝又做下一個令朝廷震驚的決定。

平宗皇帝當眾向江南城賜下榮朝劉姓皇族不傳之秘,在民間傳說裡堪為榮朝立朝之本的鎮國神功《赤霄寶卷》。

《赤霄寶卷》號稱是榮朝立國功臣張馴在野外遇到一位神仙后獲賜。

張馴本是為前朝所滅諸多小國其一的國相之子,他尋了一名煉體者埋伏于山道之上,打算由這名煉體者從高處拋投巨大鐵錐以此刺殺前朝皇帝,最後因為準頭失準誤中副車,張馴和那名煉體者只好分散逃亡。

逃亡之中,張馴在一條河邊看到一塊巨大的黃色石頭上有名盤膝而坐的垂釣之人,當時他心灰意冷,反給這人開解,最後這人憑空消失,只遺留一卷《赤霄寶卷》給張馴。

最後張馴投於起兵的榮朝高祖陣營,獻上《赤霄寶卷》,使得榮高祖皇帝在行軍誤入“秘境”之後,以寶卷武功斬殺白蟒妖魔,保得全軍不至覆滅。

傳說終歸是傳說,尤其其中關於寶卷的由來部分,真實性因為功成名就之際張馴不告而別隱身江湖而不能再追究。

《赤霄寶卷》卻依然傳了下來,經歷榮朝遭遇王姓篡權一次,寶卷也仍然傳於劉姓正統之中。

六百年來,劉姓中無人再練成寶卷中的鎮國神功,平宗皇帝乾脆就拿來賜給護龍之臣。

江南城卻拒了這一賜,他的理由很充分“稟皇上,我……微臣不識字。”

平宗皇帝最終收回成命,把此賜一笑帶過不再提及。

幾年之後,平安司玄衣衛聲名鵲起,在最初多半是靠著江南城自己絕強的武力。

永命十年,江湖派出最為強勢六派作為代表,和平安司商議共治江湖,這就是“四山兩宗一府司”七大派的由來,從此朝廷和江湖之間不再有大的干戈。

同年,江南城獲賜“天下第一劍者”名號,從此短劍和軍中平凡流傳的劍法羽林劍法也成了玄衣衛的專屬記號。

更明顯的,當然還是仿照江南城護龍之夜打扮而製成形制的那套黑色武官服。

歲月不饒人,當時立下護龍之功時江南城就有三十八歲,如今已經是年歲七十有二的老人。

所以民間頗有些謠言,說江南城最寵愛的幼子江麟兒不是其親生,當然有這道理。

如果這些人實際看見過江南城須仍黑的模樣,這謠言其實反而會不攻自破。

江南城的樣子和壯年時如出一轍,只是身形更加佝僂些,作為一名煉體者,歲月在他身上只留下這一點痕跡。

是以江湖中連知道他真實年齡的,也已經不多了,見過他的人更多以為他只有四十歲上下,而當年立下護龍之功的該是其父。

只有在這個八月初二的夜晚,江南城的眼睛被夜色掩住了神采,他才像個七十二歲的老人。

從心態上,江南城倒確實老了很久了。

當年他出身可謂草莽,性子上也是十足莽撞,動武之外根本處理不來任何細節事情,平宗皇帝是不斷派人去輔佐他平安司才有如今的模樣和威勢。

可這些年來,平宗皇帝駕崩,經過“十日天下”之後又換新帝,江南城只好任自己兒子們和親信主事,自己不再理會玄衣衛事務。

說句不好聽的,江南城做了幾十年的平安司木主牌位。

最寵愛的幼子也不在身邊,導致江南城疲勞的一半是寂寞一半是壓抑。

作為煉體者,尤其是在煉體一途上境界群的煉體者,睡眠幾已不必要,寂靜的夜晚就最為難熬。

好在這個晚上,與之前的無數個夜晚比都更加特別。

江南城所在的房間沒有點燈,他清楚看見一陣青藍波光從門外投在自己的房間壁上。

“嗯~?!”

這對江南城也是新奇的經歷,尤其是透過來波光的那扇門還闔著,更是他平生未遇。

所以他推門而出,走到一個前所未見的地方。

這裡白玉為柱,腳下也是純白亮堂的大理石。

這可以是任何地方,唯獨不該是江南城的書房外面。

江南城因為壓抑而幾乎凝固的血液似乎又再緩緩流淌,他邁開腳步,比這幾十年來任何一次都更顯得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