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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257章 命火焚揚(其之二)

會稽郡中最大的城,自然就是會稽城。

會稽城繞著城池有條雲江支流鑿出的運河,河本無名,因其不止從雲江支流分流而出,最終還匯入鑑湖,在民間漸有“烏耶河”的叫法。

因為這條繞城河上,行得最多的就是會稽郡民間大戶人家的船,這些竹篷船外都是漆成黑色,讓人一眼看去河上盡是一色的草蓆竹篷船,也分不清哪條船是哪一家的來。

分不清船的來歷,就容易為這些船的本家省下好多麻煩。

民間人不喜歡麻煩,麻煩只有江湖人才喜歡。

江湖人也並不是喜歡麻煩,而是喜歡麻煩之旁經常伴生著的機會。

“閉眼太歲”陳至本來在江湖中名不見經傳,可這些日子揚州地面上“切利支丹”之亂鬧得正凶,天衡府平安司中似乎死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平安司那些玄衣衛甚至將矛頭指向了同為“四山兩宗一府司”的滅度宗,只差言明滅度宗謀劃了那位神秘的大人物遇刺一事。

同樣因為捲入其中而名聲大噪的“閉眼太歲”陳至和“口舌至尊”秦雋兩人的故事也在江湖上傳開,給這玄中帶玄的江湖詭事增加一抹神秘色彩。

這日正是乾聖四年八月十八,距離江麟兒喪生在玄衣衛臨時營寨已經過去了三日。

江麟兒一死,揚州地面上的玄衣衛彷彿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玄衣衛總指揮使江南城大鬧天京城一事也已在揚州傳開。

“江南城”在近葦原上一度現身,親自誅殺手下勾結“切利支丹”賊人的內鬼玄衣衛總旗顏帷秀,所有江湖人都已經嗅到“四山兩宗一府司”七大派即將格局大變的味道。

會稽城繞城烏耶河畔本有不少酒肆,這些酒肆多建水榭,從來不缺江湖人的光顧,往常這些江湖人酩酊之時就會有“點烏篷”的娛樂,“點烏篷”就是把烏耶河上行的船當做話題來聊天猜船上的客人身份以助酒興。

如今,“閉眼太歲”陳至和“口舌至尊”秦雋自然也成了來會稽城這些酒肆水榭買醉江湖人口中常聽到的名字。

江湖是人想法的彙集,江湖人離開了想法,無異於失去了其在江湖之中的生命,“點烏篷”這種娛樂恰是江湖人放肆自己想法的主要表現方式之一。

這兩天不知道是哪位江湖人中說醉話的天才最初提到“閉眼太歲”或者“口舌至尊”說不定就是藉著這種烏篷船隱藏自己的行蹤,這說法得到其他江湖渾漢子的認可也快,馬上每人都這麼猜。

他們既是江湖中的渾人,也就絕不會知道自己的一席醉話在這天距離真相居然如此之近。

只不過他們的猜測落在河面上的行船人眼看不透的烏篷船裡,他們求之不得的真相——“閉眼太歲”本人——卻和這些醉客一樣,在一座水榭上的座中。

“閉眼太歲”陳至“雙眼緊閉”,他酒用得極少,煮豆卻吃了不少。

陳至還未把煮豆吃淨,他話已經先說淨了,只是他的聽客並不怎麼滿意。

席子和聽完陳至整席對討伐“切利支丹”之事的說明,還有十足多餘的閒心聽不遠處的買醉渾人“點烏篷”提到了十幾次“閉眼太歲”這個名號。

實在不怪他不能對陳至有頭沒尾的說明滿意,任何人聽著別人點著身下行船猜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對面之人的名號,都會覺得有些荒唐之感堵在喉頭不吐不快。

所以當陳至不再開口時,席子和來了一句“就這樣?”

“就這樣。”這一句是陳至今天說的諸多結論裡,最簡單的一項。

席子和嘆口氣,又用銅樽送了口黃酒進嘴裡,放下酒樽又道“我不明白。”

“我以為我對前輩說明得已經足夠明白。”

陳至沒有對席子和提到那些純屬猜測的謀劃之事,也沒提到自己和殊勝宗寂靜堂座潘籍的局勢之鬥,彷彿那些都是無關緊要之事。

因為這事情還沒有了結,只有陳至做完一切能做之事,最終的結局才會出現,也只有那時候很多事情才會化為實際,能夠作為結論說給席子和。

“你小子本來說是讓我暫等兩天,我已經多等了一天,結果到頭來還是這些我從江湖上閒言閒語聽得差不多的內容。”

陳至平靜對答道“同樣的話,流入江湖上只是閒言閒語,出自晚輩口中卻是實打實的事實。

前輩已經知道該知道的所有事。

玄衣衛匯聚群豪討伐‘切利支丹’之事,目前就只是這樣。”

席子和再仰了口酒,道“‘他’對你的說明可不會滿意。

當時是我自作主張放走你這小子,如今你只能給出這樣的答案,你這是讓我難辦。”

陳至笑笑,沒有接席子和這一句,他要做的事情可比席子和的“難辦”還要難辦許多,他認為席子和應該至少將這一點聽明白了。

旁邊的一桌醉漢已經又有人站起來興奮對一艘新過之船的竹篷指點過去,這人紅著脖子,十分確信自己點的這艘烏篷船裡就藏著“閉眼太歲”。

席子和只往那一桌多看了一眼,就又向陳至開口“你也真是大膽。

你‘閉眼太歲’的特徵如果敢稱是江湖第二好認,那隻怕第一好認的人到現在也還沒在欲界江湖裡生出來。

你倒是敢這麼光明正大跟我約在這麼個顯眼的地方,真不怕哪個混不吝的把你認出來找點麻煩?”

陳至再笑道“前輩實在有些太怕麻煩,又太過不了解麻煩。

正如前輩所言,晚輩在揚州現在是一等一的麻煩人物,不過也正因如此,揚州暫時不會有人比晚輩更明白‘麻煩’是怎樣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