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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354章 業火法蓮(其之三)

“鐺”地一聲,聲音清晰而悠長。此聲一過,代表法蓮寺每日例行的晨鐘第二遍鐘聲只剩下不緊不慢的最後一組。

按照常理,殊勝宗的諸位居士就要在最後一組不緊不慢的鐘聲中完成誦經早課最後的準備,然後集結於法蓮寺經壇聽講。

法蓮寺的僧人中選出一人講經,另從殊勝宗寂靜堂的居士中輪選一名釋經師,同法蓮寺的高僧一同接受弟子們對經文中的疑問問,從佛理開始答疑。

如今,殊勝宗中無常堂、無我堂、寂靜堂三堂各有居士弟子為揚州兩大禍亂之事離開,這段時間選擇釋經師的人選就不再單獨限於座不在的寂靜堂。

當代殊勝宗宗主“涅盤聖師”釋裡道向來不問早晚功課之事,乾脆就把這個挑選輪替釋經師的任務全盤委給了當前無常堂座邢不一。

無常堂雖然為揚州兩大禍亂之事派出了包括次席陳佔魁在內的六名居士,卻是唯一座仍在宗門坐鎮的堂口。

無常堂座邢不一是個性子上與世無爭的人,雖然他生了一副尖嘴猴腮,給人以尖酸刻薄印象的面目,其實卻是如今三名座中最好說話的一人。

不同於法卻形說一不二的威嚴和厲害,也不同於潘籍處處圓滑總能服眾的圓潤,邢不一無論做人還是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卻總為別人放鬆時限的一個。

所以也有居士私底下說,三大座裡最懶的一個便是邢不一。

邢不一當然不懶,只是既不擅長和人爭辯、也不願意把自己的生活耗在和人意見相左然後解決矛盾的煩事裡。

這種人生態度,使得武功和法卻形相近,甚至比“禪門慧劍”潘籍略強一籌的他,連武藝名聲都沒有流進江湖裡。

這一天,他也依照慣例,打算等最後一組鐘聲完成後再去叫弟子聚集所有居士來經壇聽講。

殊勝宗居士都是隨法蓮寺僧眾,卯時便已經起床用齋,隨後要在早課前便完成法蓮寺僧眾絕不沾手的向佃戶催產催租,備柴造飯之責。如果不是其他兩位座都不在宗門之中,以法卻形之嚴厲、潘籍之認真,第二遍鐘聲第二組慢鍾時便要開始收尾工作,準備聽講了。

這兩人不在宗門之中,邢不一卻藉著自己挑選釋經師的由頭,總把聚集聽經的時間延緩到最後一組鐘聲將息的時刻。

這種作風其實頗得諸居士之心,這些居士口中笑罵邢座人是真懶,其實心裡對這種寬限還是十分受用。

邢不一心裡更加清楚,自己支援早課這段時間所積累下來的其實是良好名聲,雖然這名聲沒什麼用,卻能讓他和宗內小輩居士相處時候更加輕鬆。

如果可以,邢不一寧願從此把自己這種做法當做慣例,一直推行下去算了。

他當然沒有想到這一天滅度宗十八名精銳居士居然會潛入“秘境”,藉著這個機會將散而不聚的居士各個擊破,削弱殊勝宗的守備力量。

法蓮寺和殊勝宗榮辱與共互為屏障,這一次,先現問題的並不是殊勝宗居士中的人,而是法蓮寺一名秀字輩僧人。

這名僧人法號秀衷,熱衷的衷,寺裡賜他這個法號本來是希望他能衷於佛法修行,他卻比較熱衷化緣。

法蓮寺所謂的“化緣”,並不像其他廟宇一樣是遊方僧向民家討些行路吃食,而是法蓮寺僧人向不出“秘境”生活的佃戶們去討些晝食以外的零嘴。

這些佃戶種的地都是法蓮寺的廟產,更由殊勝宗居士向他們催收,對於這種繳納糧租之外的“化緣”自然也不敢說個“不”字。

秀衷又是最熱衷於這種“化緣”的一個,別人“化緣”是偶爾為之,對他來說“化緣”卻簡直是成了日課,哪天少了這點兒零嘴,他一點都不會覺得舒服。

自從殊勝宗無常堂座邢不一實行這種晚聚聽眾的做法後,秀衷的“化緣”更是每次多去幾戶,秀衷本來就膽子頗小,只敢在殊勝宗居士在催收的時候趁機去“化緣”以免不滿之下真有佃戶向他兇了起來,自己當著佃戶露出慫樣,今後便不好再來了。

這一天,秀衷本來還想多走幾戶,意外現有殊勝宗居士不在其位,一打聽便是剛才還在,秀衷見沒人為他撐腰也便不好“化緣”,灰溜溜提早將自己今天的“化緣”收場。

一個人但凡闊過,那便受不了窮。

這個道理用在秀衷的“化緣”上,那也是一樣準確。

秀衷並不願意忍下這口氣,而是隨後就找到了從林子裡劈柴回來的殊勝宗居士,執意咬定不在其位的殊勝宗居士是擅離職守,告了這麼一狀。

秀衷找到的這名居士叫做楊倫,本來就是名地位不上不下的無常堂居士,如果沒有秀衷告的這一狀,他根本不會聯想到一同入林但是回來時候沒有一同回來的其他兩名同門。

可是秀衷既來告狀,一問之下,秀衷所說涉及七戶人家,按這七戶的分佈該是由三名寂靜堂弟子負責才對,總不該同時沒人管事。

再加上入林六個人撿柴,連同他楊倫只一共回來四個,如無秀衷此說,楊倫還以為是同門居士因為邢座作風而日益懶散,終於拾完乾柴找地兒賦閒去了。

楊倫擔心得有理,秀衷指給他的方向離他們的林子實在太近,距離宗裡的出入口也頗近。

想通這一節,楊倫馬上明白造成秀衷告狀的原因另有蹊蹺。

楊倫先賠笑穩住了秀衷“秀衷師父請放心,座安排早課後宗內人心懶散,這事我必會向座反應,讓此類事情不再出現。”

“楊佛友,你們座自己實行的這套做法,你也得讓‘涅盤聖師’知道一下才好。”

“一定,一定。”

看著秀衷肯暫時罷休,拂袖而去,楊倫再叫來自己一起進林的師兄弟,吩咐其中小輩兩人分別把事情要報給宗主釋裡道和座邢不一,自己則要暫時寄下拾得的柴火和另一位姓柴的同門回返林中查探情況。

此時的楊倫還並未想到是有外敵入侵,只道殊勝宗裡近日懶散作風之下,同門居士裡有人趁機出“秘境”在俗世惹了什麼是非,所以今天約好了結夥擅離。

柴會便是楊倫挑選一同回林查探的那位居士,他是今天進林拾柴六人裡唯一一個無我堂弟子。路上聽著楊倫的猜測,他不但自己不著急,反過來勸慰楊倫“貴無常堂邢座推行的作風雖然比之前寬鬆了,幾位同門不至於不識好歹。

我相信就算真是結夥擅離,他們也一定有經課之前回來的把握,不然豈敢這麼成群結隊擅離?”

其實柴會只是因為“四住動心咒”功夫修行不到家,無法安定領每日晨鐘暮鼓之責,才會被打過來任其他兩堂居士使喚。

就算是真若楊倫猜測,無常堂、寂靜堂的弟子結夥惹出什麼事來,他也只當個笑話看,還指望說不定自己可以趁機向邢座、釋宗主說說,調往更輕鬆的差事去。

楊倫則皺眉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此時兩人已經走回林中,柴會頗討厭這個野獸味道極重的林子,只想早點回乾淨地界,笑著再勸道“這是咱們宗門所踞的‘秘境’,若想從外侵入,那必須要弄到池子裡蓮葉才行。

以本宗對蓮葉的管制之嚴,宗裡要出去人都才臨時領了蓮葉,在外更是沒幾個人有,哪裡來的什麼萬一?”

就是這句話適得其反,終於讓更加小心的楊倫想到了有人入侵的方向。

一旦想到這個方向,視野因為林木、矮叢所擾變得極其有限的林子,在楊倫眼裡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

楊倫屏住呼吸一陣,對柴會之說也不回應,過了一會兒,他才長出一口氣,開口便道“……是真的有問題,有鐵味。

……或者這是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