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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450章 石廳刀試(其十三)

陳至正因回想和“畫中人”私下交談的細節而走神之時,秦雋和南宮勝寒已經在別人幫助下用打包油紙的那種牛筋繩把單途提供的硬質浣布片綁在了身上。

幫南宮勝寒綁好布片的是歐陽歐陽和那位姓殷的老師範,後者或許是因為畢竟在南宮勝寒身上落了八十八兩的重注,顯得格外興奮上心。

而歐陽歐陽則顯得小心謹慎,皺著眉頭小心給南宮勝寒綁好之後,隨即揹負雙手,用一種對他來說並不算合適的長輩口吻囑咐了南宮勝寒一句“心平氣和,保持最佳狀態。”

南宮勝寒點了點頭,並沒多說什麼。

相比之下,臉上笑容收也收不起來的殷姓老師範給南宮勝寒綁好布片之後,說得卻十分不像話,他說的是“這下行了,你們兩個小子剛才也互相見過禮了,接下來就可以進場互相失失禮了!”

“……我理會得。”南宮勝寒認識殷姓老師範時日也已久了,當然也猜到能讓這個老鬼如此上心,事情必然是跟耍錢有關,何況他未跟著父親南宮乘風先一步進入壘石廳之前,也已經看見了秦雋和師湘葙在外面擺起來的賭盤。

另外一邊幫秦雋綁上布片的卻不是藏真心,藏真心見陳至不知為何好像在呆走神,本來想叫上師湘葙一塊去幫秦雋把這件事情辦了,但是卻被人搶先了一步。得到如此“殊榮”的是無明道人的兩個同伴,南宮弄花特意開口讓他們兩個去幫秦雋,秦雋也不推辭,這兩人一上去藏真心就不方便上前湊這個熱鬧。

這兩人忙完的時候陳至已經回神,他“雙眼緊閉”沒人知道他看向哪裡,或許是因此他現那兩人幫秦雋綁好布片之事時也注意到了南宮弄花把玩手中銅盞的方式換了一套,還不時向陳至方向瞟來目光。

陳至向南宮弄花點點頭,以示意他明白南宮弄花做這個人情是報答陳至剛才玩弄了一手相逼讓其認清歐陽歐陽另外受人指使一事。

那兩個人從開始幫秦雋到忙完,始終沒和秦雋交流任何一句話,直到走回了無明道人的身邊,其中一個才終於小聲對同伴開口抱怨,“弄花二爺偏讓我們幫這小子,我倒寧願幫南宮勝寒那小子,那小子細皮嫩肉腰身又好,趁機碰上一碰,比樓子裡最紅牌的姑娘都讓人舒爽。”

無明道人冷哼一聲,別開頭去,只給這位膽大的朋友留下一句話“回頭你若想留著性命走出谷去,事後就直接找找弄花二爺賞給你的最好的東西,親自低著頭去登南宮當主的門道個歉。”

那人自己渾不在意,還笑著回了一聲,“嘿,道長言重的,都知道我曲老二出口不經心,不過是順嘴開個小小的玩笑。”

直到這位曲老二現包括南宮弄花、南宮飛星、歐陽歐陽在內不少人冷冷看著他,他這笑聲才咽回去一半,收成半陣乾笑。

秦雋和南宮勝寒各居一位,南宮乘風給他們兩人一人一口木刀。

秦雋將自己手中的木刀翻來覆去看了看,笑著對南宮勝寒道“其實小時候在我老家那裡,我和姬坤等幾個小孩子互相打鬧的時候造出來的木刀就也是這個模樣。

你也許不會信,我怎麼會說小孩子們隨便造出來的玩具和你們百花谷南宮世家平時試招對練時候用的木刀很像?可我這麼一看,它們確實很像。”

“沒有什麼好不信的,”南宮勝寒回他道“就連我們世家子弟小時候,無論學刀法還是打鬧玩耍,也一樣是用這種木刀。

一口木刀,無論它是玩具還是對練器具,都不會差別很大。”

“哦?玩具和對練器具差別不大,那對練拆招和玩耍豈不是差別也不會很大?如若不然,為何可以用同樣的木刀進行?”

“對練和玩耍差別也不大,”南宮勝寒回答道,他此時的回答顯得鄭重而嚴肅“對練和玩耍只有目的的區別,對練是為了精進,而玩耍只是為了開心。

對於有些人,精進本身就是值得開心的;而對另一些人,只有先開心,才能再精進。”

“那你是哪種人?”秦雋忽然問道。

“你我認識時間已經一年多,一年多已經不短了,你難道沒弄清楚我是哪種人?”南宮勝寒反問道。

秦雋一笑,“若問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那這個問題答案往往是自己未必清楚,別人寧願糊塗。

你問我的時候是當別人在問,我回答你卻只能當作自己來答。所以這個問題,永遠沒有能說清楚的答案,若有,也是假話。

我寧願在這種問題上少說兩句假話,假話最好是用來騙別人的,而最不該用來騙自己。”

“……好個‘口舌至尊’,我有時候真的很不服氣你這個外號,但是你的口舌的確不錯。”南宮勝寒接受了秦雋的說法,然後扯回之前的問題,自己給出答案,“回到之前的問題吧。

曾經的我,既不會因為精進開心,也不會因為開心精進。在那時的我看來,開心和精進永遠是挨不著的兩件事。”

“……所以現在不一樣了?”

“起碼在‘開心’和‘精進’中間的那條界線已經很模糊了。現在我既很開心,又覺得自己這陣子精進了不少。對於我自己是因為開心才精進的還是因為精進才感到開心,其實我並不很在意哪個是因,哪個是果。

就算它們互為因果,或者毫無因果只是我個人的錯覺,我也不在意。

因為我知道自己很開心,也覺得自己精進了不少,這就足夠了。”

壘石廳內其他的人已經把廳中的氣氛完全交給了秦雋和南宮勝寒兩個人,聽到南宮勝寒這番話,南宮乘風暗暗點了點頭,當他的眉毛稍微抬起來的時候,他的臉上確實露出了因南宮勝寒這名兒子而生的自豪。

南宮勝寒過去一直是個行為荒唐的頑主,能讓南宮乘風這樣一板一眼的人感到自豪實在很不容易,自南宮勝寒出世以來,也許這也才只是第一次做到這件事。

自揚州那事以來,一年的時間裡,南宮勝寒確實變了不少,雖然未改變他這個人的本質,卻在細節上改變了很多。

陳至相信南宮勝寒的變化並非只有認識到自己即將揹負的責任這層原因,秦雋在百花谷南宮世家做客的這一年裡一定也對南宮勝寒影響不小。

這就是秦雋獨有的一種魔力,陳至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秦雋這項不為人知的本事,甚至他自己可以說也是例子之一。

南宮勝寒既然已經回答了秦雋的問題,乾脆便把問題原樣拋回給了秦雋“秦雋,你又算是哪種人?”

秦雋撓了撓頭,答得不敢太隨便“……你剛才說你過去既不因為精進開心,也沒因為開心精進過。

巧了,其實我過去也是一樣。”

“……所以我們算同一種人?”南宮勝寒娥眉一翹。

“至少曾經,我覺得可以算是同一種。”秦雋並沒答得那麼肯定,表現得羞怯對他這種性子的人來說甚是難得,但是他此時便是如此表現。

“現在不同了嗎?”南宮勝寒又再餵給秦雋之前秦雋問他的問題。

秦雋的回答,和南宮勝寒卻並不相同“也許不同了,也許還是一樣。

但是不管一樣還是不一樣,我覺得都無所謂。”

說到這裡,秦雋的目光彷彿投向了遠處,他說出的話比他的目光似乎又更遙遠“因為我哪種人都見過不少了,他們中的很多人……”

在秦雋的視野中,彷彿看到了“鋒芒不讓”韋德用劍柄的末端和左掌破壞了自己的雙耳。

“……無論是那種會因為精進而開心的人……”

雨停了,光頭的金山派掌門人嶺天龍第一個走出眾人躲雨的那個凹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