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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467章 如屍如畫

陳至回到壘石廳之外的時候,壘石廳外剩下的人已經不多。

藏真心大概是先要去求情安置其父藏神威和藏刀門的代門主莫言休,所以沒在現場;凌泰長、高金生、單途三人遠來是客,聽說被將他們接來的南宮賞月帶去在老當主一家的院子中安排空屋;其他的南宮世家之人留在這裡的只有一個剛剛輸給秦雋的南宮勝寒。

而輸掉的南宮勝寒此時正和剛剛贏過他的秦雋站在一處,師湘葙和他們兩人也在一起,這三個傢伙湊在一起討論的自然是分賬——畢竟他們在壘石廳刀試開始前擺下一場賭盤。

陳至嘆了口氣,並沒有急著湊了過去,他雖然想到一個問題,但是覺得這個問題還是等那三個人自己遇上再說就好。

那個問題是,擺開那場賭盤時南宮勝寒也屬熱門,冷門的一方既然勝出,熱門一方的押注物件南宮勝寒本人參與分賬甚至追討額外的彩籌算是怎麼回事?

當事人自己雖然心知肚明這場壘石廳刀試乃是真本事拼出來的結果,可落注的大多數是甚至沒資格進壘石廳觀戰這一戰的刀手。願賭服輸是賭客的基本素質,但卻不是窮鬼的基本素質,這些刀手落注的時候是賭客,當發現自己輸了熱門一邊還要補上更多彩籌的時候,便一個個不免都會化身為單純的窮鬼了。

這會兒南宮勝寒跑去和秦雋他們一氣的樣子,一定會印在不少窮鬼的眼底。

到頭來,很快就會有不少人對南宮勝寒聯合秦雋詐賭這個可能性提出質疑,而秦雋多半會在弄得不痛快時乾脆撤掉賭盤歸還注碼,這才是他的性子。秦雋雖然愛錢,但是耍錢若耍到不痛快的地步,他也會乾脆當沒那麼回事。

陳至直到三個人討論出個結果以及分配好分別去向哪些輸掉的傢伙要賬才正經走近,南宮勝寒這才算有機會和陳至單獨敘敘舊——壘石廳刀試一結束,這個傢伙就似乎回到了一年多前,或者說起碼恢復了不少過去那種不靠譜不負責的德行。

南宮乘風最後還是將南宮勝寒排除在他的計劃之外了,陳至想到了這一點。如若不然的話南宮乘風不會把南宮勝寒丟在這裡,而是要開始管束南宮勝寒的交際,好在適當時候向他將計劃和盤托出。

秦雋、南宮勝寒、師湘葙三個人跟陳至說了說後面兩場“智勝”“陣勝”之試的過程,後兩者對秦雋的新招印象深刻,秦雋自己卻說那招“開天闢地刀字大一劃”仍有很大改進空間,需要他練會另一種刀法的精要將其技法融進去才能完成。

陳至心照不宣,明白秦雋這是指壘石廳刀試之前自己送給他的那本《天威刀法》,確實那門刀法的回鋒刀勢連陳至都認為對於秦雋來說正是其欠缺的上等刀法鋒藝技法再合適不過的補充。

一名沒見過的家僕跑來壘石廳尋陳至和師湘葙,原來是南宮弄花那“雨時棲”中的家僕,他說是南宮弄花著姬坤派他過來,希望安排搬走陳至等三人的行李的時候陳至他們自己親自過眼。

這時候陳至才想起來有這麼回事,確實南宮弄花早就應承他和師湘葙、席子和將三人的行囊從刀手們的長屋搬去“雨時棲”,說是會給他們在那裡闢一塊更加舒服的住處。

陳至等三人本來沒什麼行囊,但是南宮弄花的安排倒也周到,這樣無疑能照顧到陳至等三人若帶有些不方便給人看見的東西這種情況。而陳至帶來的智劍“分說”和席子和帶來的“畫中人”卷軸顯然都屬此列。

師湘葙一皺眉,剛剛和秦雋等人談好誰去管哪塊要債,她可並不想就這麼直接先去搬進那個南宮弄花的“雨時棲”:“席前輩人呢?他既沒來觀戰,又怎麼不去幫我們看著就好。”

一年多的師徒“教喻”過程多少成為習慣,師湘葙並不敢向陳至開口來打發他一個人去盯著就好。

“那位席先生可並不在長屋……”家僕雖然不明白為何師湘葙表現得好像不情願,但是總不好去強求人家。

陳至適時打斷,做出結論:“有勞回稟一聲,我們兩人這就直接去長屋那裡管顧這事。也請代我向南宮二先生和姬爺簡單道謝,待到正式打擾之時,我們再正式道謝。”

“多謝陳少俠體諒小的難處,轉達謝意這事小的曉得了。”

這名家僕得到滿意答覆,終於肯走,等他走得稍遠一些,陳至才開口向師湘葙提了一件事:“席子和前輩之所以沒回長屋,是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他想見的那個人了。”

在率趙洞火等人往雙以藍的別院去的路上陳至曾經遠遠看見席子和與南宮舞彩在一起,當時他既有要趕緊暫時安置趙洞火等五人的要務在身,也覺得不是撞破兩人事情去取消的氣氛。

“……哦~怪不得他不肯回長屋。”師湘葙馬上會意。

秦雋、南宮勝寒都不明白陳至這番話的意思,想跟師湘葙打聽,師湘葙卻也不肯說,她和陳至都只推說等到了更合適說的時候再向兩人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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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子和確實已經找到了南宮舞彩,不過陳至只看到了個結果,若論過程,更像是南宮舞彩找到的他。

南宮舞彩和南宮妙霖的母親翟夫人養了一條小狗,那條狗差點在席子和、陳至、師湘葙三人在“雨時棲”做客的時候闖去主院,被家僕攔回來後直接交還給翟夫人,並說了主院正有要緊客人的事。這件事翟夫人一跟南宮舞彩說起來,南宮舞彩只聽到客人裡有一個年紀不算小的姓席的客人,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

所以南宮飛星雖然邀了南宮舞彩,她卻沒有隨南宮飛星同去壘石廳觀戰,反而是自己偷偷跑出去一路打聽新近進入百花谷的客人在哪落腳。

南宮舞彩撲了三次空。一次她找到邊述真,邊述真顯然見了她的模樣生了什麼非分之想,她只好簡單寒暄幾句便藉故脫身;一次她找到了南宮弄花安置全禮的住處,全禮人已經去壘石廳之外想找機會混進去觀戰,南宮舞彩則打聽清楚這名全姓客人的形貌後便知道找錯人而離開了;最後一次她終於找到陳至、師湘葙、席子和三人所在的刀手長屋,三人卻都不在。

好在她回程的時候,還是撞上了剛從秦雋、藏真心所住的別院返回的席子和。

席子和見了南宮舞彩雖然高興,但是他畢竟早上聽南宮弄花提過有意將南宮舞彩許配給表親南宮折枝一事,心中大為彆扭,是以喜悅之情一閃而逝。

南宮舞彩看出席子和似乎有心事,她既不知是什麼樣的事情,當然也不好開口就去問,於是帶席子和去一邊只從些閒雜事聊起來。

她從百花谷的過往說起,對於當年“憫生宗”一役她所知不多,還好席子和本來就不是個正經江湖人,對此興趣不大。

直到南宮舞彩看出席子和興趣不大,乾脆話題一轉說起來她帶回來南宮妙霖的死訊後南宮弄花的反應,席子和才終於多少有聊起來的意思。

席子和畢竟也是目擊了妖魔“替桃行道”業無極殺死南宮妙霖那一刻的人。

南宮舞彩提到這件事情對她母親和南宮弄花打擊都很大,這兩人若是不疼愛南宮妙霖,便不會把這處園子改名為“雨時棲”。

事情過去幾個月,南宮舞彩和南宮妙霖的母親翟夫人雖然多少走出了南宮妙霖,對南宮妙霖之死的怨氣卻化作了對“閉眼太歲”和“口舌至尊”一眾曾經在揚州兩大禍事期間站在南宮尋常那邊之人的憎恨。

席子和一顆心突然一動,一句問話脫口而出:“難道令堂也一樣因此憎恨你嗎?”

這話一問出口,席子和便後悔了,只是話一開口,便想收回人家也聽見了,怎樣都是尷尬。

南宮舞彩答道:“也許。”

她的神情可不像“也許”,席子和只見她轉向一邊,望向旁邊並不大的一處花田。花田很近,她的眼神卻似很遠。

南宮舞彩接下來的話,卻有種大徹大悟般的通透:“我其實並不確定她恨不恨我,只是如果她能因此恨我,我很歡喜。

恨是一種很實際的力量,母親一向疼愛妙霖到把這顆心撲到他身上一樣,這份疼愛若能化成憎恨撒向別人,好過積壓在她自己心裡。

說到底,無論她恨尋常堂兄、恨‘口舌至尊’‘閉眼太歲’覺得他們和妙霖作對而導致妙霖慘死;還是恨我、恨大姐、恨父親,恨我們沒有保護好妙霖,都好過她因此把恨留給自己。

說到底我們都是江湖人,一個江湖人,早就習慣了別人恨自己。母親並不是江湖人,從來不是,即便她是江湖人,可天下間絕不會有人習慣憎恨自己的。”

“……或許有。”席子和嘆了口氣。

南宮舞彩一笑,奇怪道:“怎麼,難道席大哥是這樣的人?”

“不是。”席子和發現他並不好向南宮舞彩說明他想到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