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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味仙 浪味仙 第42節

再回烈雲城時,辛嬋親眼見到那座被收攏在冰雪深處的城池再不是曾經的模樣。

便連曾經那在辛嬋看來幽深闊大的城主府,如今也已經被一場大火燒得面目全非。

主院裡停放著那位年僅十二三歲便殞命的城主予明煬的棺槨,辛嬋跟隨眾人走進去時,便見一身素白衣裙的予明嬌正站在那棺槨旁,一雙漂亮的眼眸早已經紅腫得不像話,臉色也十分蒼白。

業靈宗的少君趙景顏早在烈雲城出事後便立即趕了過來,如今正握著予明嬌的手,低聲寬慰。

“程掌門,封兄,你們來了。”

一見正清派一行人走進來,趙景顏便出聲道。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辛嬋身上,便也頷首,輕道,“辛姑娘。”

這大堂內早已站了不少人,其他幾宗的宗主也都有過來,就連十方殿的佛子明曇也來了,此刻正立在一旁同身後的慧明還有其他幾位僧人低聲誦經,也算是替那早逝的小城主超度。

明曇一襲玄金袈裟,上頭有金線勾勒出的一朵又一朵的蓮花,在此間的燈火之間,便更是熠熠生輝。

姍姍來遲的,是赤陽門的門主葛秋嵩同他的首徒晏重陽。

葛秋嵩的臉色並不好,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又時有咳嗽,“南華世兄這才去了多久?怎麼連他唯一的兒子……也遭此橫禍?”

他一副悲慼之色,又轉頭去問予明嬌,“明嬌啊,究竟是何人所為?”

予明嬌此刻已是精神恍惚,即便她曾經因為父親對於予明煬的過分偏愛而心生嫉妒,但說到底,予明煬也到底還是她的親弟弟。

“我不知道,不知道……”予明嬌只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轉瞬間一雙眼睛便又被淚水浸染。

“又是魔化的妖物,這些妖物沾染了魔氣便失了心智,變得更加殘戾嗜血,”在一旁許久都不曾言語的趙錦毓忽然道,“烈雲城數百年來都是靠著血祭的法子鎮壓娑羅星,所以烈雲地宮底下的冤魂妖物並不少,他們沾染了魔氣,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適逢予明嬌還未從業靈宗迴歸烈雲城,也算是躲過了一劫,而這城中所有的百姓,甚至是那些修為低弱的外門弟子都無一倖免。

曾經光耀的烈雲城,算是徹底毀了。

予明嬌是親眼看過她的弟弟予明煬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副單薄骨架的模樣的,這便是她這些天來最深的噩夢,她根本沒有辦法閉上眼睛安睡一刻。

這些天來又哭又鬧,精神都已經失了常。

趙景陽只得悉心照顧著她,哄著她。

正值極夜的烈雲城見不到屬於白晝的天光,這殘破的城中只剩下四處點燃的紙燈籠,幾宗的弟子正在城中搜尋魔化的鬼魂妖物,幾乎是片刻不敢有怠。

辛嬋連著兩日未曾休息,只因烈雲地宮裡的鬼魂妖物四散,又引得其他地方的妖魔來此作祟,根本不給他們絲毫的喘息之機。

這座城,早已成了鬼氣森森的死城。

“林豐,你就待在這裡不要出來,如今他們拿了不少捉妖的法器來搜尋城中的妖物鬼魂,我怕他們誤傷了你。”

辛嬋抽空將林豐安置在她父母還曾安在時,她和弟弟辛黎住過的小院裡,又在院中設了一道結界。

“謝公子在我身上施了術法,他們應該看不出來罷?”林豐說。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小心些總是沒錯的。”辛嬋知道謝靈殊在他身上施加了術法,但仙門識妖的法器眾多,現在他們又都一股腦兒地拿出來用了,辛嬋只怕這術法擋不住那些法器。

“是呀臭稻草,你可要乖乖聽話,要是被發現了,我和辛嬋姐姐都救不了你!”也是此刻,門外忽然傳來了一抹女聲。

辛嬋和林豐回頭時,便見到了那個穿著一身青色衣裙,一頭捲毛的小道姑。

“小卷毛!”林豐一見她,就興奮地喚了一聲。

聶青遙走進門來,看見林豐那副開心的模樣,她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但還是繃住了表情,揚著下巴不理他。

她伸手抱住辛嬋,“辛嬋姐姐!我終於又見到你啦!”

“青遙。”辛嬋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由地笑,“你師父終於讓你出來了?”

提到她的師父,聶青遙卻神情一僵,她站直身體,聲音小了許多,“我現在可沒什麼師父了。”

“你師父死啦?”林豐驚呼。

聶青遙聞言就瞪他,“你師父才死了!”

“我十八歲了,這不就被我師父逐出師門了嘛……”說著,她還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她老人家還真是說到做到。”

“那你怎麼還到烈雲城來了?”林豐問。

聶青遙哼了一聲,“我就知道出了這樣的事,你和辛嬋姐姐肯定會來,所以我就來了。”

辛嬋也沒來得及同聶青遙再多說幾句話,外頭的情況仍不明朗,她還要去找封月臣他們去烈雲地宮探一探。

於是便只剩聶青遙和林豐留在了那座院子裡。

當辛嬋趕到地宮入口時,那裡便已聚集著不少人,一盞又一盞的燈籠在他們手裡凝聚成明亮的火光。

“辛嬋。”程非蘊一見她,便喚了一聲,招手讓她過去。

予明嬌雖是烈雲城的大小姐,但她也只是在予南華死後才去過幾次地宮,裡頭九曲迴腸,她每回都是需要引路的弟子的,如今烈雲城的弟子幾乎死絕,自然也沒有什麼引路人了。

辛嬋在地宮裡待了幾年,她應該是在場的人裡,最為熟悉底下的地形的了。

接過程非蘊遞過來的燈籠,辛嬋便同封月臣一起,率先往地宮下頭去。

“……我能不去嗎?”底下的血腥味道太濃厚,姜宜春站在洞口,遲遲不肯邁出一步。

“少宮主,宮主他這回可也在這烈雲城呢,你可不能丟了咱幻蟾宮的臉面。”那胖胖的左護法沉戟低聲說道。

姜宜春用巾帕捂住口鼻,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模糊,“可是真的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