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秘書,這兒沒他說話的份兒。
他要是敢替,許明硯被灌得更多!
他是真佩服許明硯。
放得下身段兒。
不管別人如何為難他,許明硯始終表現得雲淡風輕,臉上掛著笑容。
這就是做大事兒的人,能屈能伸,心裡怎麼想,絕不掛在明面兒上。
許明硯整個胃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連帶著食管都是火辣辣的。
但他知道。
這酒,他得喝。
往死裡喝。
他還得指著這幫忘恩負義的孫子拉他一把呢,商場上只有利益,沒有兄弟,他今天算是看得透透的。
想他許明硯只有灌別人酒的時候,什麼時候輪到別人灌他酒呀,真他媽虎落平陽被犬欺。
許明硯兜裡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他趁機站起身來,笑道:“諸位,失陪一下,出去接個電話。”
旁邊一禿頂的男人笑道:“明硯,誰的電話呀,比咱們兄弟喝酒還重要。”
許明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角兒壓得很低。
明硯是你能叫的?
你他媽算老幾呀。
給老子提鞋都不配!
許明硯現在是落魄了,但是當了這麼多年首富,氣勢和威嚴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讓禿頂男人立即閉了嘴,訕訕地笑笑。
許明硯心裡弄死他幾百遍的心都有,面兒上卻是突地勾唇一笑,手反擋在唇邊,帶著幾分怕怕的表情道:“我們家小祖宗的電話,明硯不敢不接呀。”
說完,哈哈笑著出了包間兒。
一出包間兒的門兒,許明硯的臉整個陰沉了下來,大步走到衛生間,把正在打掃中的提示牌子,往門口一扔,等衛生間裡的人都走光了,門兒一甩,反鎖上了。
擰開水龍頭,洗乾淨手,許明硯彎下身子,食指伸進喉嚨裡催吐。
強行催吐是很痛苦的。
許明硯想起當初聽到薛坤說兒子陪人喝酒,喝到一半兒跑進衛生間自己給自己催吐的事兒,心裡一酸。
這什麼事兒,得自己經歷了,才能真正感同身受。
吐得差不多,整理了一下衣服,感覺整個人清醒了不少,他這才給徐喬回電話。
“怎麼了喬喬,剛才爸爸不太方便接電話。”
“爸,你跟那兒呢,我去你公司找你,你不在。”
“爸爸約了幾個朋友在外面吃飯,你——”
徐喬打斷他,“地址發過來,我去接你。”
“喬喬不用了。”
許明硯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徐喬冷笑。
“許明硯,我看你是被人捧得太久了,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徐喬:“什麼約朋友吃飯,不就是找人幫你一把嘛,你也不想想,神仙打架,小鬼兒遭殃,傻子都看得出來有人要搞你。幫你就是跟對方作對,除了你親兒子,誰他媽會趟這渾水。”
微頓,他又道:“爸,你應該明白,真正想要幫你的人,是不會等你開口的,這個圈子裡都他媽是狼崽子,老狐狸,既然要送你人情,就會送到位,讓你記住他的好,等你開口再幫你,人情就減半了,你自己會這樣幹嗎?”
許明硯苦笑,“喬喬你說的這些,爸爸何嘗不明白,爸爸壓根兒就沒奢望過誰能這會兒過來雪中送碳。”
許明硯:“今天請的除了生意上的朋友,還有公司裡的重要股東,爸爸是希望他們不要落井下石,這會兒跟著一塊兒拋售我公司的股票。”
徐喬:“商人不談感情,只談利益,爸這是你教我的,人家不拋售咱們的股票只可能是看到了利益,不可能因為什麼狗屁人情。”
“在這個圈子裡,只有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才有人情,否則免談。”
許明硯的心裡簡直五味雜陳。
他既心驚於兒子遇事不亂,思維條理清晰。
他又羞愧自己病急亂投醫,竟然犯了如此低階的錯誤,人啊,在碰到重大挫折的時候,總是喜歡存在那麼一絲僥倖,他也不能免俗。
徐喬緩和了語氣,“爸,天塌下不來,你不是還有我的嘛,酒你繼續跟他們喝,絕口別提其他,一會兒我過去找你。”
許明硯仰起頭,深吸一口氣,眼眶子裡溼成一片,沙啞著嗓子對兒子說道:“我在翠雲軒大飯店。”
徐喬想了想,給宋明哲打了個電話。
媽的,朋友不是用來出賣的,但一定是可以互相利用的。
他今天就要借宋明哲這隻老虎,搞一出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