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沉默了一瞬,喃喃飄來這麼幾個字。
因為太輕,岑霽沒怎麼聽清。
就見眼前的人垂下眼,神情變得悵惘黯然,像一隻做了錯事被訓斥後離開家,在雨夜裡被淋溼了的大狗。
岑霽原本是氣惱的,可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懷疑自己剛才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
他抬手再度試圖把堵著他的人推開一些,想讓對方不要再糾結這種沒有根據的問題。
卻見高大的男生抬眸,用這雙淋了雨的眼睛溼淋淋地注視著自己,本就捱得極近的軀體又欺近幾分。
“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我都這麼明顯了,你真的絲毫都察覺不到嗎?”
“什麼?”岑霽身體被迫往後仰了仰,眼裡浮動著疑惑。
他應該感受到什麼,察覺什麼?
下一秒,手腕被抓起,貼上堅實的胸膛。
岑霽聽眼前人沉沉開口:“這顆心一直為你不受控制地跳動,每分每秒都被你牽扯。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期盼見到你嗎?”
外面響動著細碎的交談聲和杯盞碰撞的聲音。
岑霽聽著雜沓的喧鬧,覺得那些聲音彷彿離自己很近,又好像非常遙遠。
過了很久,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從賀明烈的口中聽到了什麼話。
只是,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他能聽懂,怎麼拼湊在一起他的大腦就解析不動了?
又或許能理解,可是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抱歉,我不太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岑霽瞥開視線,想把自己的手從他心臟跳動的位置抽開。
那顆心跳動得太厲害了,隔著衣料,強有力地跳動著,每跳一下,他的手指就震顫一分,不敢設想的某種可能,就離真相更近一步。
可是剛抽開,就被捉回。
賀明烈不願意放開他的手,目光更沉更緊地盯著他。
“不懂是嗎?那我直白一點,我喜歡你,現在你能聽懂了嗎?”
“我……”
岑霽石化了幾秒,沒想到賀明烈這麼直白,也沒想到那個不敢設想的可能這麼快被證實。
可是,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你不是最討厭我了嗎?”
岑霽覺得賀明烈是不是在捉弄自己,上次公司年會的時候他就有這種古怪的感覺。
畢竟之前的廢棄工廠,他讓對方那麼難堪,手裡到現在還握著他醜態的影片,賀明烈一定是在用一種新的方式報復自己。
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喜歡自己,只有賀明烈不可能。
他從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臉上就寫滿了抗拒和厭煩,不止一次放狠話要自己好看。
賀明烈快要氣死了,他都這麼明顯了,把“喜歡”兩個字說得這麼清楚,岑助理居然還不相信。
也怪他自己,以前對岑助理的態度那麼惡劣,導致自己在岑助理心裡一點信任度都沒有。
他把岑助理的手往心臟的位置挪動幾分,心裡又氣又懊悔。
“我以前是討厭你,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眼裡就只有你。喜歡看你笑,想每天都看到你,一分一秒視線都不想從你臉上移開。”
“你開心,我就跟著開心。你不開心……你好像沒什麼不開心的時候。”
“總之!”小少爺惡狠狠說道,“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不喜歡你多看別人一眼,你對著別人笑我就難受。和別人親密接觸,我心裡就泛酸。我——”
“你別再說了……”岑霽忍不住打斷他後面的話,大腦“嗡嗡”的,像被人短時間內投入許多顆炸彈。
一顆還沒炸完,又轟然炸開另一顆。
岑霽依舊覺得難以置信,可這個時候,腦海裡浮現出很多畫面,那些賀明烈最近接二連三的奇怪舉動又似乎能和他說的這些對應上。
可賀明烈不是直男嗎?怎麼會突然喜歡上男人的自己。
想到一種可能,岑霽掙扎道:“你是不是……因為年會上我扮女裝,哪裡搞錯了?”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賀明烈忍無可忍。
二哥這樣認為,現在岑助理也這麼認為。
他喜歡岑助理就這麼讓人難以置信嗎?
“那你聽好了。”賀明烈沉沉地盯著眼前人,一字一頓無比認真道,“我喜歡你,無關性別,你是男的女的我都喜歡,我只喜歡你這個人!”
“轟”的一聲,又一顆炸彈在腦海中炸開。
只是這一次,力度更大。
岑霽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被炸得暈暈乎乎的,眸子裡的情緒由難以置信的掙扎演變成迷惑和茫然。
賀明烈喜歡自己……
還是無關性別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