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詢道:“你是說,陳滿兄弟?”
沈青黛頷首:“沒錯。”
說完,趙令詢便命人去請陳滿兄弟,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一個人去便好,不要大張旗鼓地去,動靜不要太大。”
沈青黛聽罷一笑:“趙司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心了?”
一旁的施淨笑道:“就是,這趟出來,我發現趙令詢變了許多。不再是冰冰……”
趙令詢下意識地歪頭瞥向施淨。
施淨一看他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立即住了嘴。
得,趙令詢還是那個趙令詢,只是學會了諂媚,專討沈青開心。
陳滿兄弟很快便被帶來,兩人突然被叫到此處,一時有些慌張,手足無措地站著。
方站定,兩人便被人拉開,分別帶到不同的屋內。
沈青黛同施淨走進老大所在的房間,客客氣氣地請他落座。
陳滿戰戰兢兢:“大人,小人還是站著吧。”
沈青黛不再同他客氣:“你說那日,你們見到了慧孃的鬼魂,能說說,是在哪裡遇到的嗎?”
陳滿慌張著低下頭去:“牛山,小人之前同大人講過的。”
沈青黛笑得溫和:“我知道,可牛山這麼大,具體是哪裡呢?”
陳滿想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半山腰。”
沈青黛依舊不緊不慢,問道:“那你們遇到慧孃的時候,她是突然出現的,還是一直在跟著你們,被發現後她有沒有繼續跟著?”
陳滿見她問得這麼詳細,一時語塞,過了一會才道:“慧娘她是突然出現的,我們發現後嚇了一跳,撒腿就跑了。”
沈青黛點點頭:“我記得你們說過,是看到了她下葬時穿的衣服,才認出她的。是不是,你們並沒有看到她的臉?有沒有可能,你們看到的根本不是慧娘?”
陳滿下意識否定:“沒錯,就是慧娘,我看清楚了。”
沈青黛放下手中的杯子,向前靠了靠,一臉很有興趣的樣子:“是嗎,我還未見過鬼,不知道這鬼長得什麼樣子,可怕嗎?”
陳滿嚥了咽口水:“就是……有些可怕,所以我們才會被嚇到。”
“有多可怕?我想聽聽。”沈青黛繼續道:“不過,在說之前,你可要想好了,免得……你和你那個兄弟,看到的不是同一個鬼。”
陳滿囁嚅著:“她披頭散發,滿臉是血……”
沈青黛看到有汗從他額頭劃過,緩緩滴落在地。
撒謊最容易暴露的便是細節,何況是還要兩個人一同說出相同的細節。
沈青黛不信有鬼。若說有鬼,要不是他們心內有鬼,要不就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若是有人裝神弄鬼,那他們的反應應是恐懼,而不應如此閃躲。陳滿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青黛見他如此,也懶得再同他繞圈子:“若是你現下說實話,我可以不追究你妨礙辦案的過錯。若是你執意不肯如實交代,等你兄弟出來,只要核對你們的口供,便會真相大白。到時,我們不會再給你機會。”
陳滿眼神一下暗了下來,垂著頭道:“大人,我說,我願意交待。”
沈青黛坐直身子:“說吧,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陳滿擦了額上的汗:“大人,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我們這麼做,只是想引著大人往慧娘身上查。”
沈青黛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急忙問道:“往慧娘身上查,你知道什麼?”
陳滿攥著拳頭,狠狠跺腳道:“慧娘她,她死得冤啊。盧郎中,他更冤啊!”
沈青黛不自覺地攥緊手中的茶杯,她知道,盧郎中同慧孃的故事,終於要揭開帷幕了。
他頓了頓,眼神中滿是悔恨:“毀了慧娘清白的,根本不是盧郎中,而是陳老爺的大兒子陳榕。”
施淨雙目圓睜,一臉不可置信。
沈青黛手中茶杯都快要被她捏碎。
她因急切以至聲音都有些顫抖:“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是如何知曉的?”
陳滿半低著頭:“我親眼瞧見了。”
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那日,我因傷著了手,沒有下地去幹活。我一個人閒著無聊,便到村內到處轉悠。快到慧孃家門口的時候,我便瞧見陳榕醉醺醺地走過來。我聽說,他同慧娘定了親,但是慧娘一直鬧著說不同意,他心內一直有氣。我怕他醉著,看人不順,便躲到一處草垛後。他一路走一路嚷嚷著,慧孃的哥嫂聽到動靜,從家裡走了出來。”
他十分嫌棄地皺著眉:“這對夫妻,好吃懶做慣了。別人家都在下地幹活,他們倒好,整日躺在家裡睡大覺。他們看到陳榕,滿臉堆笑。陳榕二話不說,扔給他們半串錢,讓他們滾,他們拿著錢便喜滋滋地跑了。”
沈青黛聽得揪心,她大約猜到,此時慧娘就在屋內。
作為慧孃的哥嫂,他們竟絲毫沒有提慧娘考慮。
他們扔下慧娘,獨自面對醉酒的陳榕,竟然只是因為半串錢。
“我當時不知道慧娘在,我壓根沒想到。也是後來,我才知道,自從同陳榕定了親不久,慧娘哭鬧過之後,便被她父母鎖在家裡。我看慧娘哥嫂得了半串錢,便跟著他們,想看看熱鬧。他們一路朝著村頭走去,眼看著就出了村,我也沒了興致,便又折了回去。我想著,為了避免碰到陳榕無故討打,還是原路返回比較好。誰知我走到慧孃家,剛要轉彎,便瞧見陳榕衣衫不整、慌慌張張從慧孃家跑了出來。”
他閉上眼睛:“我當時就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我怕啊,我就彎腰躲在牆根,看著陳榕跑了。不一會,屋內就傳來刺耳的哭喊聲……”
沈青黛氣得渾身顫抖,這個陳榕,就是個畜生。
施淨猛地把杯子一擲:“這個王八蛋,死了活該,真是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