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午後到晚間,紫芸一直有意無意地向她提起後花園……
她緩緩閉上雙眼。
紫芸,陪伴了她六年,親如姐妹的丫頭,背叛了她。
……
“小姐,大人請您過去書房。”
沈青黛恍然回過神來,簡單收拾了一下,一步一嘆地去了書房。
通常兄長叫她去書房,不是讓她看賬冊,便是給她講大道理。
書房內,霞光透過雕花窗戶灑在案上,兄長正襟危坐於案邊,正手執一支紫毫筆,行雲流水般地在紙上舞動。
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面,十分不和諧地被案上一沓厚厚的賬冊打破。
沈宗度見她過來,招呼她坐在旁邊。
沈青黛向著沈宗度行了禮,才規規矩矩地坐下。
沈宗度收起豪筆,指著她搖頭道:“你瞧瞧,整日的跑來跑去,這臉都瘦了。還有,外面日頭毒,也不曉得遮一下,怎麼好像黑了一些。”
沈青黛摸著臉:“不能吧,就跑了這幾日,怎麼就曬黑了呢?”
沈宗度從賬冊後拿出一個盒子遞過去:“昨日看你回來的晚,怕你累著,就沒叫你來。這個是聚雲齋蘭姐送的,說是新出的胭脂水粉什麼的。”
沈青黛接過盒子,開啟一看,裡面螺子黛、胭脂、面脂,口脂一應俱全。
尚未開蓋,香粉的味道已經瀰漫了書房。
沈宗度一時不適應濃重的氣味,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他揮著手試圖驅散空中的香味:“你先收起來,咱們說說賬冊的事。”
沈青黛耷拉著頭,她就知道,兄長叫她來書房,準沒好事。
沈宗度拍著案上的賬冊:“這些是聚雲齋送來的,近半年的賬冊,你先看看。都是些女孩子家的東西,你也容易上手。若是實在不懂,可以去問問蘭姐。”
沈青黛可憐兮兮地看著沈宗度,指著賬冊道:“哥哥,這麼多還這麼厚,我肯定看不明白,我還是不看了吧。”
沈宗度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就衝著朝堂之上,你那股伶俐勁,會看不懂?”
沈青黛眉心一動,裝習慣了,竟忘了自己已經暴露了。
她起身走到案邊,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笑嘻嘻道:“哥哥,你也看到了。最近我忙得緊,尚書府那邊的案子還沒著落。魏尚書一天三問的,催得急著呢。”
沈宗度想了想,問道:“查了幾日,你可有頭緒?”
沈青黛順手捏了一顆櫻桃放進嘴裡,含糊道:“他們都是被墨蝶所害,今日趙令詢已經帶我們去黑市,買到了墨蝶,只要找到它襲擊人的原因,我想離破案應該就不遠了。”
沈宗度皺眉道:“說起墨蝶,那日我就坐在魏二公子身後。那些蝴蝶飛出後,只奔魏二公子,未有絲毫停留。一群蝴蝶,黑壓壓地爬在他脖頸處,竟啃咬起來,場面實在讓人心驚。”
沈青黛忙把櫻桃核吐在掌心,問道:“哥哥,你說,那些蝴蝶都趴在他脖頸處?”
沈宗度點點頭:“沒錯,我看得真切。不過,事後我也看過魏二公子脖頸處,盡是抓傷的紅痕,好像並無異常。”
說完,沈宗度無奈搖搖頭,拿了一張紙出來,示意沈青黛把櫻桃核放在上面。
“黏糊糊的,抓在手上,也不嫌髒。”
沈青黛笑笑,把捏在掌心的櫻桃核放到紙上。
沈宗度包起順手扔到一邊:“父親知道你喜歡吃櫻桃,已經讓人運了幾箱過來,稍後我讓人給你送去。”
沈青黛喜道:“爹爹讓人送的,他可有來信?”
沈宗度笑道:“父親讓人捎了口信過來,說是不日便會來京。”
沈青黛垂著頭,眼眶微潤:“爹都知道了?他一定擔心壞了吧。我真不孝,總是讓爹爹為我憂心。”
沈宗度拍著她的肩膀:“傻丫頭,說什麼呢。為人父母,不論兒女如何,總是免不了要操心。何況,事情都過去了。如今,你可是中亭司的司正,名正言順的,父親知道了,只會以你為傲。”
他話鋒一轉:“你若是真想盡孝,不如,把這些賬冊,先拿回去,抽空好好看看。也好,早日接管家業。”
沈青黛捂住肚子:“哎呦呦,不行了,跑了一天餓死了。哥哥,咱們趕緊去吃飯吧。”
沈宗度看她抬腳便想溜,在後面道:“等等,把這些賬冊一同帶走。”
沈青黛轉頭滿臉堆笑:“兄長,我這身子骨太弱。這麼重,我拿不下。”
沈宗度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靜靜地看著她:“柔弱?我怎麼聽說,你去中亭司應試的時候,可是放了狠話的。說什麼,一口氣跑十里不喘氣。”
沈青黛乾笑兩聲,貼著門邊一溜煙跑了出去。
一整晚沈青黛都在做些奇奇怪怪的夢。
她夢到自己被逼上鹿角山,走投無路,突然變成了一隻蝴蝶。她飛啊飛,就飛到了歸遠山莊。她看到了爹爹,剛飛過去,便被人用力捏住……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又沒有翠蕪叫她,一直睡到辰時過半,沈青黛才懶懶起床。
好在今日依舊不用回中亭司,不然陸掌司又要罵人了。
昨日說好要去尚書府,沈青黛先去接了施淨,便趕往肅王府。
趙令詢看到馬車,捧著琉璃瓶,彎腰跳了上去。
琉璃瓶上蓋著一塊黑綢,施淨看了一眼,便道:“怎麼蓋起來了,莫不是你也想學夢蝶姑娘,拉下黑綢,毒殺我們?”
趙令詢本不予理睬,可見沈青黛也十分好奇地探著頭,便道:“墨蝶喜黑,黑暗能讓它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