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神醫,叨擾了。神醫若有什麼需要,但請吩咐。”
謝無容跟著點點頭:“對對對,神醫需要什麼,萬不要客氣。”
盧郎中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今明兩日需要排毒,吃不得什麼好東西。待她這毒排出來後,需要好好進補。”
沈宗度忙道:“這個沒問題,我們府內有幾根百年老山參,我這就讓人去取。”
謝無容緊跟著道:“我那邊有顆火靈芝,稍後便讓人送來。”
趙令詢掃了一眼兩人,不甘示弱:“冬蟲草與天山雪蓮,不知有沒有用?”
施淨眼前一亮,咳嗽了一聲:“那個,盧神醫辛苦了。沈青的藥,以後由我來煎。各位若是不嫌棄,你們說的這些,我可以勉為其難,先幫她收著。”
三人齊刷刷望著施淨,施淨面不改色,望著三人,一臉誠懇。
“咳咳咳……”床上的沈青黛劇烈地咳嗽起來。
盧郎中急道:“快扶她起來。”
沈宗度方手忙腳亂地講沈青黛扶起,只見沈青黛嘔地一下,吐出一堆穢物。
沈宗度不防,被吐了一身,他強忍著,待沈青黛吐完,才將她放下。
唯恐身上穢物沾染到沈青黛身上,沈宗度忙起身站到一邊。
謝無容見狀,正欲上前。趙令詢眼疾手快,拿出帕子,走過去替沈青黛把嘴角擦乾。
安頓好沈青黛,趙令詢看沈宗度渾身汙穢,便道:“沈兄放心,我會照顧好沈青。你這一身也不方便,不如回去好好清洗一番,明日再來吧。”
謝無容也跟著道:“對啊,這裡有我們看著,沈大人放心。”
沈宗度瞧著自己這一身:“也好。”
眼瞅著天色將晚,謝無容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趙令詢有些急了:“謝公子,你看此處,並不需要這麼些人。謝公子累了幾日,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謝無容看了一圈屋內,點頭道:“的確,那謝某先行告辭。”
終於送走了謝無容,趙令詢鬆了口氣,望向施淨。
施淨十分知趣:“你那點心思,我今日算是看出來了。放心吧,我這就走。”
他如此直白,倒讓趙令詢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此處並無多餘床榻,我怕你睡不慣。”
施淨稍稍有些安慰:“算你還有些良心。”
說罷,他看了一眼沈青黛:“趙令詢,沈青就麻煩你了。希望明日,她能醒來。”
盧神醫獨居,除這間正屋,裡間只有一張小屋,床上堆滿了平日裡不用的雜物。
沈青黛佔了盧神醫的床,趙令詢過意不去,忙前忙後,待到日落時分,終於給收拾了出來。
盧神醫望著他忙碌的身影,不禁笑道:“看著你這樣子,我倒是想起了當年。”
趙令詢嘴角忍不住揚起:“遠芳伯母嗎?你幫她打掃院子的時候,我看見過。”
盧神醫臉上的褶子堆起,眼神有些迷離:“是啊,遠芳她啊,就是愛乾淨。你說我在莊子上,哪裡見過這樣的女人,貌美心善,不管再苦再累,永遠衣衫整潔,家中裡裡外外清清爽爽的。遠芳她命苦啊……”
說起命苦,他大約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兒子,他垂著頭:“我雲兒也是苦命人,無端遭此橫禍。當初,我就應該攔著他的。這些年,是我這個當爹的疏忽了。”
想起盧季雲,趙令詢心口有些悶:“盧叔,這怎能怪你呢,人心難測,誰又能想到季雲會是那樣的結局。是我們去的太晚了,若我們能早到一步,又何至於……”
盧神醫嘆氣道:“你這是哪裡話,若不是你們,雲兒他不知還要承受多大的罪過。這些日子,我時常過去祭拜。牛山村那些人,也算是念著點他的好。他墳前,總是堆滿了供品鮮花。”
趙令詢望向床上的沈青黛:“能查明真相,全靠她。”
盧神醫拍了拍趙令詢:“放心吧,最遲明日,這丫頭便會醒過來。”
暮色降臨,盧神醫睡得早,同趙令詢交待了幾句,便關上裡間的房門。
趙令詢半開著窗子,打了水,用帕子細細幫沈青黛擦了臉。
天邊尚有一絲霞光,昏暗的燈光漏進屋內,映在沈青黛慘白的臉上。趙令詢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毫無顧忌地看著她。
這張臉與魏若青毫無相似之處,他想,幸虧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若是她沒有失憶,看到自己這副面容,該會有多恐懼無措。
沈青黛似乎有些魘住了,秀眉蹙起,薄唇微張,方擦拭過的額頭又起了薄汗。
趙令詢垂下頭去,想聽清她在說什麼。
沈青黛聲音輕得似羽毛吹過,根本聽不清。趙令詢只得低下身,直到感受到她如蘭的呼吸落在耳根,才終於聽清。
“娘!娘!”
趙令詢緊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萱萱”
方才還不安的沈青黛,聽到這聲呼喊,緊蹙的眉頭舒展開,慢慢安靜下來。
趙令詢見她方才情緒不安,又起了汗,怕她熱著,便起身去拿桌上的蒲扇。
他人正欲起身,沈青黛卻牢牢地抓住他。
“趙令詢……抓緊我。”
趙令詢一滯,整個人愣在原地,半痴半呆地僵在原地。他背對著光,一張臉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許久,他才緩緩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了蒲扇,坐在沈青黛身旁,一下下地替她扇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