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在身側手指收緊,指節泛白,手背青筋鼓動,幾乎快要陷進矮榻裡。
在水鏡破碎的瞬間,他唇角溢位一絲刺眼的鮮血,時間如水流逝,那血跡越發明顯,匯成小溪,“啪嗒”滴落在他潔白的衣襟。
裴謹強行忍住喉頭翻湧的血腥氣,卻在發動瞬移術的剎那,身體劇烈一震,高大的身軀直直倒地。
寧卿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她看著陌生的房間茫然不已,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她嚇得立即坐起身,這裡的佈局看著像是個客棧,她昨晚的記憶只停留在和紀樾喝洛鳶酒那會兒,正打算回去,一起身卻失去了所有意識。
估計又是喝多斷片了,寧卿的神情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一整夜沒回家,師兄肯定……想到這兒,寧卿迷茫了一瞬,按理說師兄應該找到了她才是,可是她為何在這裡待上了一夜?
在桌邊候著她的紀樾聽見動靜,緩緩睜開雙眸,一眼望過去,就對上了寧卿的目光。
從夢中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鮮活真實的她,紀樾的眼神從虛幻的迷濛漸漸轉為清明。
“你醒了。”
少年聲音帶著早起時的沙啞,給他的那絲青澀純淨增添了一番欲氣。
寧卿聽得一愣,她點點頭,“嗯,昨晚,我喝醉了嗎?”
雖然猜測大概是如此,寧卿還是問了問。
“或許吧,你突然睡著了,無法帶你御劍飛行,只能找個客棧暫作修整。”
若是真心想將寧卿帶回宗門自然也有辦法,但是他卻將人帶去了客棧。
“麻煩你了。”
寧卿回想起昨夜的經過有些不好意思,她喝醉應該沒有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不麻煩。”紀樾起身,他理了理自己微皺的衣裳,“還要去扶風城逛逛麼?我聽說有家酒樓不錯。”
寧卿搖頭,“我昨晚一直沒回青梧山,現在得回了。”
也不知回去後面臨的將是什麼。
昨夜她醉酒和紀樾在外過夜,照以前,師兄肯定會趕來將她帶回青梧山,可這次他竟然沒來,寧卿心裡不踏實,眼皮子直跳。
也不知是師兄沒有恢復記憶對她在外過夜的行為不甚在意,還是發生了別的什麼事。
可師兄即便沒恢復記憶,也不該放任不管的,而且,前兩日他的舉動還如此奇怪。
紀樾沒強求,但眼尾壓低了些,“那我們一起回去。”
本以為回去的路上可以和寧卿多待一段時間,可誰知她直接取出傳送符,“我們直接用這個回去。”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寧卿幾眼,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是怕她師兄擔心麼。
“你不想御劍飛行嗎?”紀樾知道寧卿喜歡這個,下意識用這個誘惑她。
但是寧卿態度堅決,“我得早點回去,以後再說吧。”
紀樾的心緊了一分。
那股越發放肆的貪婪在心中湧動,他看向寧卿的眼睛,隱藏在黑色瞳孔之下的淡藍色光芒微閃,在悄無聲息間注入寧卿的眼睛。
“寧卿,能再陪我一會兒嗎?”
寧卿思緒滯緩了片刻,她有些迷茫地看著紀樾,隨即點點頭,“好。”
得到她的同意,紀樾臉上揚起笑容,明媚動人。
“那我們去用早飯吧。”
寧卿像是不會拒絕他的要求,點著頭同意。
在兩人用過早飯,寧卿的自主意識再度迴歸大腦,“我要回去了。”
她捏著符紙,但還未注入靈力,手腕就被面前的少年拽住,輕飄飄的符紙從寧卿的指尖飄落,墜到地面。
紀樾握著她手腕的手指用力,在寧卿的肌膚上留下了微微下陷的白印,但很快便收斂了自己的力道,儘量平和地問她,“你就這般想回去嗎?”
寧卿掙了掙自己的手腕,“我已經在外面待太久。”
“你其實是著急回去見你師兄對嗎?”紀樾抿緊唇瓣,有些脆弱但又倔強地問。
寧卿無法反駁,師兄一夜都沒找她,這不合常理,以前從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而且,師兄的情蠱還未徹底解開,雖然蘭溪說他現在情蠱發作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可她依舊擔心會出現什麼差錯。
紀樾最終還是鬆開了手,在她心裡,即便現在被他所控以為她喜歡的人是自己,可也無法取代她師兄在她心裡的位置。
紀樾不甘心,可他無法改變裴謹在寧卿心裡的重量,他甚至在想,即便寧卿真心喜歡他,他恐怕也不及她師兄在她心中的萬分之一。
紀樾神情明明暗暗,他垂眸,拉過寧卿的手腕,“我們回去吧。”
在紀樾握上她手腕的那刻,寧卿的身體僵了僵,“那個,你……”
她看向身側少年握住自己的手,略有些不自在。
紀樾當沒發現她的神情,“不走麼?”
見他如此,寧卿剋制那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不再多說,“走吧。”
也不知怎的,在紀樾收緊手指,將她的手牢牢攏在他掌心時,她漂浮的心好像突然有了歸處。
就像被風吹斷風箏線的風箏,重新被繩索牽引。
這個比喻出現在寧卿腦中時,她感覺奇怪,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