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生辰(上)
子燁說話的時候,總有一股不辨喜怒的架勢。
不過那是對別人而言。
於我而言,辨別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從不是十分困難的事。因為在我面前,他要是真的生氣了,會連話也不肯說。
我走過去,在他身前坐下,看著他。
“你何時回來的?”
他的筆頓了頓。
因為案臺下,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腿上,勾著一根手指,輕輕撓著。
他不動聲色,用左手將它按住。而後,眼睛看向不遠處侍立的桑隆海。
“下去吧。”他說。
桑隆海識趣地行禮應下,招招手。其餘內侍宮人都紛紛跟著他退了出去。
那門才掩上,他就放下了筆。
而後,我被他按住,一下倒在了榻上。
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和脖頸上,彷彿忍了許久。
我不由笑起來,卻又不由在他的手臂上掐一下,道:“光天化日,若被外頭的人知道了像什麼?”
當然,我知道以桑隆海的悟性,只怕寢殿外頭的人也已經撤得乾乾淨淨。
子燁抬起頭來,目光灼灼。
他想了想似乎覺得有理,於是起身來,將我一撈,扛在了肩上。
而後,在我又好惱又好笑的聲音之中,他帶著我往內殿走去。
子燁很是勤政,就算沒有了大婚時的許多繁文縟節打擾,他每日也會忙道很晚。回到寢殿裡的時候,我都已經睡下了。
所以我們如果想做點什麼睡覺之外的事,一般是在早晨。
便如今天早上。
我是被他弄醒的。
睡夢裡,我總是覺得脖子上癢癢的。就像我從前養的那隻細犬。每到我跟它玩耍,親近它,它就總是得寸進尺。吃掉我餵給它的東西之後,又搖著尾巴往我懷裡鑽。我若是願意抱它,它就又開始舔我的臉。
乳母對此嫌惡至極,說這些畜生都髒得很,那嘴也不知道先前啃過了什麼,我被舔了會生瘡。
我則不以為然。我那細犬可是乖狗,除了打獵時叼獵物,從不亂撿地上的東西吃。而且它舔我的時候,很是熱情,雖然口水多得很,但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沒多久,我回過神來,這不是我的狗。
睜眼,我轉回頭,正對上了子燁的眼睛。
他在我的頸窩上蹭著,見我醒來,臉上露出慵懶的笑意。
“醒了?”他在我的唇上啄了啄,聲音渾濁而低沉,呼吸溫熱。
被子下,他的手不安分得很。我就算想不醒也難。
殿中幔帳低垂,光照昏暗。外頭,應當已是天色大亮。
自我們成婚以來,他還沒有起過這麼遲。
我問:“你今日不早朝?”
“日日早朝,第一個在背後罵我的就是朝臣。”他鬆開手,躺回去,伸了個懶腰,“今日且放過他們。”
這倒是新鮮事。
我看著他,道:“你的那些摺子都看完了?”
“摺子哪裡有看完的時候。”他說,“不過是今日少看點,明日多看點。我也不是老黃牛,總要歇息的。”
這話說得新鮮。
不過,我的目光落在了他脖頸上的喉結,以及敞開的寢衣領口上。
說來,成婚這麼些日子,我們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什麼沒見過的東西。可奇怪的是,這並不會讓我們在一起時索然無趣。
相反,在最初的各種不適消失之後,這事變得愈發有意思起來。
我明白了所謂的樂趣,究竟是什麼樣的。
它很是奇妙,彷彿是一直蟄伏在身體深處的野獸,卻好奇、敏感、蠢蠢欲動。而子燁就像那初出茅廬,但已經摸著了門道的馴獸師。馴化的工具,則是他的軀體。
他有時急不可耐,像一頭野獸,撕開衣裳,長驅直入。但更多的時候,他頗有耐心。彷彿一個有了經驗的獵手,循序漸進,在危險之處徘徊,卻並不急於出手。直到獵物走投無路,渾身綿軟,方一擊而潰。
而我喜歡他與我糾纏時,那親密無間的感覺。
我想,那本素女三十六式自己看得或許太早了些。如果現在才看到,我只會誇它講解精闢,而非罵它誤人子弟。
但同時,我覺得,或許不必懂得那些東西,這樂趣我也能找到。
明玉雖是個只懂紙上談兵的趙括,但她說的那些不著邊際的話裡面,有一句不是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