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手仍固在我的腦後。
“你喜歡誰?”他聲音低啞。
臉上和脖子上,好像要被烤熟了一樣。
“反正不喜歡你。”我堅定地說,可惜聲如蚊蚋,幾乎被劇烈的心跳聲吞沒。
話音才落,他又壓了上來。
我支撐不住,一個趔趄,他順勢將我壓在了地上。
這一次,他並不像先前那樣的用力和激烈。他雖壓著我,卻支著胳膊,沒有讓我難受。那吻很長,不再像方才那樣吮著我的嘴唇生疼,而是放慢了許多,試探著,流連繾綣。
我的手仍抵在他的肩上,卻覺得思緒在那溫熱之間有一瞬的迷失。
它既陌生又熟悉,讓我想起了許久之前,那宮學的小樓裡。
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之聲,它們咚咚地響,就像從前,我們每次在一起一樣。
許久,他鬆開我,支起身來。
那面容在上方,離得太近,以至於看不清上面的任何情緒。雙眸黝黑而深沉,起伏的熱氣,在頰邊烘著紅暈。
“今晨,我聽到你喚我子燁。”他說。
我怔了怔,心似乎被什麼拽了一下。
妖孽。我心想,他果然聽見了。
“我沒有。”我即刻否認,“你聽錯了。”
他沒答話,仍注視著我。
“阿黛,”他說,“我們回到從前那樣,好麼?”
那聲音沉厚,撩在耳朵深處,癢癢的。
我承認,這妖孽確是尤物。
他使盡解數與我鬥智鬥勇,只為攻破我那修煉已久的道心。
我也注視著他,唇角彎了彎。
“你先告訴我,琅琊王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眉梢一動,正要說話,突然,房門被推開。
“許郎,吃藥……”一名藥童端著藥碗進來。
見到地上的我們,他愣住。
我們也愣住。
“我……”他的臉登時通紅,忙把藥放在一旁的案上,“你們慢用……”
說罷,他慌慌張張地轉身而去。
留下我們二人僵在原地,面面相覷。
少頃,太上皇忽而鬆手,支撐著站起身來。
“今夜,我睡病舍裡。”他說罷,沒有看我,朝門外走去。
才出門,又走回來,把案上的那碗藥一起帶走。
我怔怔地看著門外。夜風吹來,臉上的燒熱仍絲絲地冒著。
方才的一切,似風雲雷雨,在腦海之中混沌交織。
我早已經打好了主意,無論他如何回答,我都只會更堅定地拒絕。
我要讓他明白,我早不是那個會輕易相信他、他給點甜頭就一門心思追著他跑的阿黛。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回到過去。
我要看到他臉上挫敗的神色,讓他知道他縱然已經擁有了天下,也並非什麼東西都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這天殺的!
他竟然不給我機會!
——
他說到做到,出去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我鎖上門,躺在榻上,想著各種各樣的事。不過終究是昨夜以來事情太多太累,輾轉反側了一會,我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我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
到了堂上,我愣了愣。只見雖然天才亮,這醫館卻已經忙碌起來。好些人聚在堂前,抓藥的抓藥,治病的治病。
有昨夜喝醉酒摔跤的,有吃了壞東西腹瀉整晚來求藥的,有小孩高燒不退的,還有求李郎中到家裡去看病的。
李郎中卻是個不溫不火的性子,一邊給人把著脈,揮揮手:“你看老夫這裡裡外外有多少人,去了你家,別人怎麼辦?先等一等,忙完再過去。”
兩個藥童,一個在李郎中身邊幫忙,一個在藥櫃忙碌著,也都是分不開身來。
我去病舍裡看,裡面躺著幾個病人,卻不見太上皇。到處轉也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