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奉轉頭看向貴哥,貴哥不緊不慢道:“舅父,昨日我的確與桉弟有過爭執。不過,我也是希望他能上進,不要把心思放在不必要的地方。”
陳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
趙令詢沉思片刻,便直問道:“不知令郎在村中,可有得罪過什麼人?”
此言一出,陳奉沉默許久,自己兒子什麼德行,他不是不知。
這些年,陳桉在村中得罪的人,已經不是一兩個那麼簡單。先不說家裡這些人,外頭那些哪個看到他不躲著走。
“人心隔肚皮,我們家也算樹大招風,難免會遭人嫉妒,這事誰又說得準呢?”
聽著陳奉在找補,趙令詢只是淡淡掃了一眼。
沈青黛一直在暗自思量,陳桉被害一事,死亡時間和原因皆已清晰,若想揪出兇手,還需查明作案的動機。若想查明動機,自然需要走訪村民,瞭解更多詳情,獲得更多線索。陳奉一心想揪出兇手,那必不會阻止他們調查。這樣的話,或許她可以藉著調查陳桉被害一事,同時調查盧郎中被害真相,以及,盧郎中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老爺,令郎之事,我們會全力調查,爭取早日緝拿到兇手。昨日兇手投毒後,若是逃離,勢必會有些動靜。若想知曉兇手的動向,恐怕還需村民們多多幫忙才是。”
陳奉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對著里長拱手道:“若是幾位大人問話,還要勞煩知會大夥一聲,莫要懈怠。若是有誰提供有用線索,我免他三年的租。若是有人幫忙抓到兇手,終生免租。”
施淨一邊咋舌,一邊覺得這話聽著有些耳熟。
里長忙應下。
沈青黛想了想,伸手從懷中掏出玉佩。
“忘了問陳老爺,可有見過此物?”
陳奉一頭霧水:“沒見過,大人為何這麼問?”
沈青黛道:“昨日與貴公子發生爭執,皆是由此玉佩引起。村中一位小姑娘,在二公子那拿走了此玉佩,說是慧娘之物。”
陳奉抬頭一臉錯愕,隨即怒道:“這個孽障,家裡何曾缺過錢,還到外去偷。”
聽陳奉之意,好像陳桉有手腳不乾淨的毛病。
沈青黛點點頭,見此處暫無甚可查,囑咐陳奉小心看好屍身,便起身告辭。
陳福應著,領著眾人就往外走。
陳奉親自送至門外,在門口與幾人寒暄幾句,方才轉身離開。
剛走幾步,沈青黛突然回過頭來,叫住了陳奉。
“陳老爺,聽說了嗎?今日一早有人發現,慧孃家的墳被人挖了。”
喪子的悲痛,兒子被害的憤怒,在此刻皆被驚愕替代。
陳奉臉上很快恢復正常:“誰做的?俗話說逝者為大,大人們可千萬莫要輕饒了他。”
沈青黛道:“還在查,若查到,絕不姑息。賊人如此囂張,我懷疑是個盜墓的,陳老爺若有線索,還望不吝相告。”
出了陳奉家不遠,沈青黛決定去昨日陳桉被潑髒水處檢視,里長便先行告辭。
臨走前,沈青黛笑道:“方才陳老爺可是說了,若有人提供線索,可以免去田租,這麼大的好事,勞煩讓村民們都知曉才是。”
里長附和:“自然。”
望著里長背影,施淨笑道:“沈大公子,你可真會精打細算。”
沈青黛想著屋內爹爹新送來的銀票,暗自長嘆,她最近花錢真是越來越慢了。
趙令詢認真道:“倒也不是精打細算,這些村民沒有自己的土地,幾兩銀子,根本比不上陳奉的恩情。只消里長回去一說,咱們在村裡查案,會方便很多。”
沈青黛卻在想別的事:“方才離開前,我故意提到慧孃家墳墓被挖,陳奉有些不對。”
趙令詢點頭:“沒錯。他驚愕中似乎帶著慌亂,我懷疑,他可能知道些什麼。”
施淨撓著頭:“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本來只是查盧郎中的案子。現下先是慧孃家的墳墓被挖,剛懷疑是陳桉,結果他也死了。就連這個陳老爺,也是奇奇怪怪。還有,你們說殺害盧郎中和陳桉的,會不會是同一人?”
沈青黛凝眉:“兇手提前一步殺害盧郎中,很可能與留行門有關,那殺死陳桉,為的又是什麼呢?”
若說殺死盧郎中是為浸骨草,那兇手大可殺了之後,安安靜靜地守著便好。可陳桉不過是個紈絝,殺了他於留行門能有什麼益處?何況還是在他們查案的當口,為何要主動暴露在他們面前呢?
趙令詢見沈青黛凝眉不展,開口道:“你說過,做得越多,留下的線索就會越多,或許陳桉之死,是個突破口也不一定。”
一句話,讓沈青黛豁然開朗。
她接著分析道:“不過,也不能只把目光放在留行門上,陳桉是被仇殺也不一定。兇手選在酉時後下毒,定是知曉二公子動向,知道他短時間內不會回來,而且他知曉紅兒會備好茶水,顯然是對他的習慣有些瞭解。
施淨道:“那這樣的話,不就是他身邊人了。”
趙令詢搖頭:“只要留心,一個人的習慣很容易被發現。走吧,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三人很快來到昨日陳桉被潑髒水的地方。一隻舊木桶被摔在地上,四周堆積的食物殘渣仍在,隔了一晚,氣味依舊有些刺鼻。
施淨捂住鼻子:“這人絕對和陳桉有大仇,這麼臭都能忍,陳桉怕不是就是他殺的吧?”
沈青黛打量著四周,陳福說陳桉被潑髒水後,並未尋到對方,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照他所說,兇手不是功夫高強,便是提前有所準備。
四下張望著,沈青黛終於發現了端倪。
她走到路邊一棵樹旁,仔細看了看,發現樹上有道劃痕。又到斜對面的樹上去看,也是一樣。再撿起地上的木桶一看,木桶兩邊各有一條摩擦的痕跡。
沈青黛忍不住道:“這人竟有如此巧思。”
施淨不解:“你發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