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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裙下臣 美人裙下臣 第24節

可偏偏大雪之後必有洪澇,洪澇以後緊接著便是乾旱。

尤記得,她重生回來之初,容渙便才去處理了賀蘭山的洪澇回京,也唯有賀蘭府這個地方,因容渙的干預,比其他州府要稍微好些,至少百姓吃得上飯,州府也不那麼喪盡天良。

就今年這個夏,京城以外的地方,建明帝看不到的地方,赤地千里,疫病流竄,哀鴻遍野,流民災民遍地都是,那些吃得腦滿腸肥的州府,他們只管抱著渾圓的肚子當他的土皇帝,哪裡看得出什麼人可疑,因為放眼望去,根本就沒幾個正常人。

既然如此,西平王的兵馬扮作流民往京城來又有什麼奇怪,那些流民連家都沒了,又哪裡有什麼路引,城門牌坊根本形如虛設,因為沒有士兵守城。

姜妁覺得自己眼睛有些發澀,這一樁慘案爆發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裡止不住的浮現,她到現在都記得那十二個,在建明帝避暑歸京,帝王儀仗到城門口時,從京城門上一躍而下的人。

鮮血淋漓,紅白交錯。

都是年輕人,有男人有女人,唯獨沒有老人和孩子。

他們的屍體擠擠挨挨成一團,分都分不開,斂屍人只好將他們一點一點用鐵鍁剷起,裹進竹蓆裡,刨個土坑埋了。

“說來,倘若傅廠督還在,應當不會有這種事的發生。”

姜妁猛然聽見有人提起傅長生,循著聲音看過去,說話的她認不得,估計官職也不低。

“怎麼?傅長生不在,西廠便不行監察之責了嗎?你這話說得,好似西廠那麼些人,唯是傅長生才能使喚得動?”姜妁冷眼睇著那人。

那人被姜妁看得心裡發虛,眼看著建明帝也沉眸看過來,忙說:“臣不是那個意思……”

此時姜延卻上前一步,跪在建明帝跟前道:“父皇,如今西平王率先踏出西京,意圖謀反,那麼您與先帝的約定便不再作數,兒臣自請點兵討伐西京,免留禍患無窮,望父皇允准。”

“不許你去!”出聲的卻是一直沒說話的良妃,她怒目圓瞪,面色森然。

誰知建明帝意味深長的看了良妃一眼,而後面向姜延,朗聲道:“姜延聽旨,傳朕口諭,六皇子姜延封兵馬大元帥,點兵徵西,半月後出發。”

他話音剛落,一直默不作聲的西平王突然一個暴起,掙脫龍鱗衛的束縛,轉身迅速往外跑。

“借公主匕首一用?”容渙眯眼看著跑遠的西平王,輕聲在姜妁耳邊問道。

素律看向姜妁,等她點頭,才將那花裡胡哨的匕首遞給容渙。

容渙連刀鞘都沒摘,直接瞄準西平王,抬手一扔,正中他後腦勺,下一瞬西平王應聲倒地。

龍鱗衛又上前去把昏死過去的西平王拖回來。

建明帝面上很不好看,卻到底沒有多加責罰,看眾人皆是形容狼狽,還有不少大臣負傷,便吩咐起駕回行宮歇息,又安排太醫給眾人診治。

賢妃拉過姜曄和姜曜,滿面擔憂的上下打量,淑妃和七八皇子說著話,德妃拉著十皇子遠遠看著。

龍鱗衛和姜妁用哨聲喚出來的行兵,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退走。

良妃冷冷看了一眼姜延,淡聲道:“晚些你到明月樓來用膳。”

姜延不敢多言,便一路跟著良妃到她暫住的明月樓。

良妃一進門,便揮手讓周邊伺候的人退下,待四周的宮女內侍紛紛離開,她緩步走到臨窗的太師椅上落座。

一手剛剛碰上茶壺的手柄,便被姜延伸手接過去,替她斟了杯茶。

姜延雙手端著茶碗,遞給良妃,什麼話也沒說。

良妃看著他這副沉默寡言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一掌揮開茶碗,厲聲呵道:“跪下!”

茶碗摔在地上,碎裂成片,潑在地上的茶水熱氣嫋嫋升起。

姜延一撩開衣襬,對著滿地碎瓷便跪下去。

良妃冷眼看著,卻並不阻止。

碎瓷片刺破他的膝蓋,鮮血緩緩滲出。

“痛嗎?”良妃冷聲問道,卻悄然紅了眼眶。

“痛,”姜延垂著頭,悶聲答道。

“這算什麼?”良妃笑意冷然,眼角隱隱沁出淚,還兀自強撐著道:“你可知我的心比這疼千倍萬倍!這比起你日後在戰場上所受的刀傷劍傷,不過是區區蟻噬!”

姜延抿著嘴,閉口不言。

良妃卻忍無可忍,抬手隨意抹去噴湧而出的淚,一把將姜延扯起來,揪著他的衣襟,瞪著通紅的眼,厲聲質問:“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告訴我,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為什麼要自請討伐西京,你為什麼執意要上戰場,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活,你讓你外祖父祖母怎麼辦!”

良妃扯著姜延的衣襟,悽聲嘶吼,眼底的淚大顆大顆的湧出,落在她的手上,落在他的衣襟上。

姜延站得筆直,任由良妃百般拉扯仍舊紋絲不動,只是眼底流出點點不忍。

“你幼時就差點被她們害死,我拼盡全力護你周全,甚至為了能讓你活著,大肆宣揚你是斷袖的流言,我為了你,處處捧著皇后,讓著賢妃,在這後宮裡忍氣吞聲,就只是為了保住你這條命,”良妃有些力竭,緩緩鬆開手:“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要你去送死的嗎!”

她反手便是一耳光打在姜延臉上,冷眼瞪著他:“你對得起本宮的良苦用心嗎,你對得起將軍府對你的付出嗎!”

她這一掌極狠,姜延的臉上頃刻間便浮現一個鮮紅的掌印。

姜延挨了打也不出聲,默默望著地下半響,等良妃漸漸冷靜下來,才扯著她的裙角重新下跪,輕聲道:“兒臣不後悔。”

“我會後悔!”良妃抬腿便是一記窩心腳,將姜延踹倒在地,抓過一旁的朴刀橫在他脖頸上,眼尾還掛著淚,面上卻滿是冷漠:“既然你執意送死,不如我今日便殺了你,省得我們在你上戰場後為你提心吊膽。”

姜延不躲也不避,抬頭靜靜的看著良妃,輕聲道:“母妃,鎮國將軍府沒人了。”

“哪裡沒人了!”良妃懂他意之所指,眼淚珠連滑落:“我不是人嗎,你曾祖父外祖父,曾祖母外祖母,還有你兩個舅母她們不是人嗎!我告訴你,就算是女子,在戰場上也不比你們男人差多少!”

“曾祖父外祖父他們老了,”姜延喉頭一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