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漪装冷脸,时不时抬起头瞥一眼说话的人。
白褂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顿时声压低了八度,变得唯唯诺诺了。
等所有人都发表完想法,会议临近尾声。
许时漪突然开口说:“我今早在门外被村民围住了。”
她语速很慢,为了让自己的每个字听起来更有压迫感:“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陈维没有打算对他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吗?”
全场鸦雀无声。
许时漪也是在诈他们。
她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将所有碎片组合在一起后形成的猜测。
第三次穿越时,陈维在车上对她说过,许荷并非实干派,而是梦想家。
这是否说明,两人的研究理念出现了分歧?
许荷在村民发病当天决然辞职,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接受不了陈维拿人做实验的恶劣行径。
果然,被许时漪诈出来了。
一个白褂子硬着头皮开口:“陈所的想法,我们不好擅自揣测。”
“所以,就要让我每天上班前先挨一顿骂?”许时漪没有试图掺和自己不懂的话题,她的切入点非常朴实,“明天或许就挨一顿打。”
众人又陷入沉默。
刚才说话的白褂子思考良久,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以人道主义的名义给村民家捐一笔钱。”
“这是个办法。”
“拿到钱,他们就不会闹了。”
“只要由头不影响到所里的工作,想必陈所也不会反对。”
大家纷纷表示了赞同,又开始商讨捐款事宜。
许时漪没有理想化地认为真相被掩埋了就不算解决问题。
这不是她的时代,她只是短暂地停留在妈妈身上。
在不影响妈妈的前提下给村民争取到补偿,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到了晚上,许时漪以加班的名义留了下来。
池信仍维持着不变的姿势,蜷缩在角落。
许时漪隔着玻璃,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家伙居然是从星星上来的……”
“怎么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
“他不会老吗?”
“……生殖器官好像也差不多。”
“不过……他有人类的功能吗?”
“皮肤好白好嫩,就像做了全身的光子嫩肤,真羡慕外星人的肤质。”
“好想给他穿件衣服啊,可是开门他肯定会掐死我,总不能学他们给他喷咖啡因吧。”
许时漪絮絮叨叨,自言自语。
池信从臂弯里抬起头,用冷淡的眸光盯着她。
许时漪眨了眨眼,她并不怕他。
2025年初见池信时,他眼底也是冷的。
可相处下来,许时漪觉得他和地球人没区别,甚至比某些人类更像人。
“我也想放你走,可现在不行,只靠我的力量做不到。”
“如果是妈妈的话……”
说到这,许时漪立刻抿住嘴巴。
担心被传送回去,及时收住了脱口而出的话。
她凑近在玻璃上哈了口热气,拿手指在水汽中央画了一个圈圈,刚好框住池信的脸。
他的脸颊漂亮,头发长期不曾修剪,已经有些长了。
水汽凝结的圈内,她看着他,和他大眼瞪小眼。
池信的瞳孔极黑,极亮,仿佛黑色的水银,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时漪突然想起一件事。
——妈妈的咒语。
在水底和姚浦山的事故中,她都念过这句咒语。
妈妈也曾在报纸上留下了暗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