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才算恰当的时候,就拖了很多年,最近翻箱子又翻出来了。”
许时漪问:“我妈留了什么?”
“不知道。”吴鸿芸说,“都在袋子里,我前几天快递给你,应该快到了。”
许时漪握紧电话,追问:“……我妈妈去世前?您记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
“二零零八年十月十五号。”哪怕过去了二十多年,吴鸿芸依然印象深刻,“那天特倒霉,出村时为了避开对向驶来的轿车,我差点把车开进田里了。”
二零零八年十月十五号,这是许荷去世的日子。
许荷去世当天托吴鸿芸给未来的女儿转交东西,可她怎么知道自己那晚会出事?
来自α星的项链躺在床头柜上,宝石的光芒黯淡得几乎要消失了。
许时漪拿起来。
今夜满月,她还有一次穿越的机会。
……
任子阳把电话给了许时漪,就出去上洗手间了。
入夜后,只有一位护士在护理站值班。
这层楼就许时漪一个病人,护士玩着手机,昏昏欲睡。
任子阳出来时,护士不知道去哪了,整层楼空空荡荡的。
他拐过走廊的拐角,见两个带鸭舌帽的男人把许时漪从病房抱出来。
许时漪似乎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没有丝毫挣扎。
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任子阳看清了男人的脸,顿时如坠冰窟。
他本想上前阻止,可“站住”两个字像卡了口血痰,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去年护肤品的博览会上,其中一个男人曾经站在程启乾身旁。
任子阳见过他,大概是程启乾的保镖之类的身份。
程启乾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面孔模糊,让任子阳想起了每晚梦中都会出现的魔鬼。
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足并用,爬到拐角的墙壁后面隐蔽着自己。
腿好痛。
明明只是穿久了假肢造成的压迫痛,可为什么却给了他腿骨再一次断裂的错觉?
痛得快要撑不住了,痛得就快要倒下了。
许时漪仍没有一点反应。
男人抱着她,在走廊中央等电梯。
任子阳靠着墙,冷汗湿透了衣裳。
他想站出来阻止,可残缺的腿死活迈不出那一步。
上一次他迈了出去,换来的是灭顶之灾,断肢之痛,这一次呢?
同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可是他受人所托来照顾她,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躲起来吗?
任子阳在墙后蜷缩起身体,汗水流下额头,灌进了眼睛。
视野一片模糊,冷汗流淌间,他似乎听见耳畔传来了一些声音。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拦我?”
“你只是只麻雀,别不自量力了。”
“……”
“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尽管你不喜欢这个词,可不能否认事实本身。”
“在我的价值观里,善良的人就该得到好的结果。”
“平行宇宙论者认为,如果人能够在坠入黑洞之后活下来,那么就能在出口处看见另一个宇宙。”
“嘴上说着狠话,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不是吗?”
“这重要吗?”
“很重要。”
“任子阳,你会吗?”
“……”
那些声音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在他脑海中角力。
一会儿扯着他跌向恐惧的深渊,一会儿又丢给他一条爬出深渊的绳索。
任子阳的脑袋又疼又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