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者是个青年男子,二十左右,衣饰华贵,身形极瘦,面色有点不正常的苍白。
苏枕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袁晔。
是那个在梦里折磨她很久,还害死南星,最终她花费了很多心思、几乎搭上自己的性命,才报复回去的袁晔。
尽管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她此刻仍不由地心中一颤。
但很快,她就移开了视线。
怕什么?只是梦里的情形而已,和现实毫不相干。
袁晔近前几步,冲着王太妃下拜行礼:“晚辈祝叔外婆福寿康宁,春辉永绽。”
王太妃微微一怔,忙道:“孩子快起来,多年不曾走动,我都认不出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叔外婆的话,晚辈袁晔,两月前刚及冠。”
“成亲了没有?”王太妃又问。
袁晔目光微顿:“还不曾。”定一定神,他又道:“先前病了一场,多亏舅舅举荐的神医,现下已经大好。我这次来幽州,就是专程向舅舅道谢的。听闻叔外婆过寿,特让人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叔外婆不要嫌弃。”
说着他一抬手。
身后的随从掀掉了盖在盒子上的红绸,露出里面一尺多高的金佛。
袁晔笑道:“这佛像是纯金打造,小了一些,不成敬意。”
在场诸人皆面露惊色。
苏枕月甚至听到了隐隐的抽气声。
且不说其工艺,只这么大一块金子就价值不菲。
王太妃笑道:“你人能来就很好了。这礼物太过贵重,我就不收了。”
袁晔则道:“若无舅舅推荐的神医,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莫非叔外婆觉得,我的命还比不过这区区一尊佛像吗?”
这话一说,王太妃反倒不好反驳,只耐心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可这佛像实在是……”
“既然叔外婆不收,那它留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用。”袁晔笑笑,吩咐身后随从,“拿出去砸了吧。”
他一扬手,立刻有一随从上前,作势要拿去砸掉。
见他行事乖戾,佛像说砸就砸,王太妃惊讶之余,心里有些不喜。但今日过寿,对方又远道而来,一番好意。她不想闹得难看,就出声阻止:“罢了,佛像岂能轻易砸毁?你执意如此,那就留下吧。”
袁晔微微一笑:“多谢叔祖母赏脸。”
王太妃招一招手,让人好生收下,又对儿媳附耳叮嘱几句。
燕王妃点头,打算等会儿开了库房,挑件价值相当的宝贝回赠。
趁他们这边混乱,苏枕月悄悄退出堂外。
一出来,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她待要拦下一个侍女,打听沈霁去了何处。一转头,正见他在不远处的廊下和徐神医说话。
苏枕月精神一震,快步走了过去。
还未近前,沈霁就注意到了她,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含笑:“怎么出来了?”
他还以为王太妃和燕王妃要多留她一会儿呢。
“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苏枕月并不说真正原因,只随意找了个理由。
徐神医却呵呵一笑:“这还用说?当然是为了找你。还是状元呢,连这都看不出来。”
苏枕月脸颊一热,笑道:“神医取笑我。”
“不敢不敢,绝无此意。”徐神医摆一摆手,“行,那你们聊,正好我有事去找王爷。”
他略一颔首,快步离去。
今日袁晔的到来,徐神医颇觉意外。当时袁晔患病,他听从燕王之令去了蜀中。但幽州与蜀中相距甚远,等他到达蜀中袁府,袁晔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以说,在此事上,他出力着实有限。
如今袁晔打着致谢的名义不远千里从蜀中来到此地,徐神医觉得,他有必要将其中细节再同燕王详细地说一说。
看见沈霁,苏枕月心里那些因为袁晔而产生的不安散去许多。
她近前几步,小声问:“表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嗯?刚来就想走了吗?”沈霁眉梢轻扬,有些惊讶。他略一思忖,认真答道,“等寿宴结束,估计得一个半时辰。怎么?你困了?”
他看得出来,她这会儿兴致缺缺,不似刚来时有精神。
苏枕月摇一摇头:“不困,我是有点想家了。也不知道南星他们在家怎么样。”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县衙后宅当作他们家的?
“那我们现在回去?”
“那也太失礼了。”苏枕月寻思,今日来燕王府是贺寿,哪有寿宴还未正式开始就走的?反正袁晔又不认得她,何必因为他,影响和燕王府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