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的职务是陈颂的特助,但两人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合作搭档,在工作场合里几乎形影不离。
一个高大,一个高挑,穿着同色系的高定西装,并肩沿着剧院深红色长绒地毯走出去,像电影里的般配人物。
午餐会自然是狄若非的临时杜撰,陈颂回了趟启星,用过简餐后,趁着午休时间看了几份分析报告,下午两点,临时让司机送他去一趟锦祥街。
那一片是海城的老城区,中心地带但缺乏管理,乱糟糟,路况复杂,民风彪悍,他们很少涉足那一片。
那几份报告狄若非事先快速翻看过,有一份是关于旧城改造光伏小镇的项目,写得中规中矩,甚至入不了她的眼。她很少质疑陈颂的决断,这次却破天荒地问:“不如等尽调汇报后再去?”
陈颂置若罔闻,把西装外套往手肘上一搭,长腿已迈出办公室。
狄若非所言不假,商务车被堵在了混乱的小路上,两旁的电瓶车和摩托车从缝隙里加塞,喇叭和咒骂声难得地穿透了这台车的玻璃,就连经验老到的司机也哭笑不得。
也就是在那时,他看到那个女孩子从典当行里走了出来,穿着浅蓝色的长款羽绒服,随手扎了个丸子头,简单清丽,和身后大大的繁体“典当”二字格格不入。
她的脸很有辨识度,微微蹙着眉,带着无奈表情,气质在乌泱吵闹的大街上超凡脱俗。
她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握着手机发消息,随后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走向公交站。
站牌上是苔丽丝舞团的宣传广告,为新一季度的巡演造势,画面上只有两位主演的照片,光束照耀下来,优雅瞩目。
梁岁宜只是微仰着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演职员表太长,海报上不会写她的名字。
忽然一辆公交停在站前,挡住女孩身影,而后车流挪动,商务车启动,陈颂微微侧身的刹那。
想起了她的名字,梁岁宜。
而接下来,他像中了蛊一般,询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不过,会有期限,”他这样说着,看到她安静地点头。
陈颂收回拉远的思绪,起身走进梁岁宜的房间,拉开被子,覆了上去。
“只有和他一样的人,才能当陈太太,……爱权力有野心,不图一丝感情,”狄若非忽然有些哽咽,“我想,你和我都不行。”
狄若非觉得比起梁岁宜,她还算幸运,至少这些年,她得到了事业和金钱,而陈颂从来没有向她示好,而他对梁岁宜展现出了关怀和爱意,这会让梁岁宜离不开他。
“狄小姐,谢谢你,”梁岁宜鼓起勇气,对狄若非伸出手,“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
狄若非也伸手,回握住梁岁宜。
她说:“我一直都明白,他纵容我,任由那些我和他的流言蜚语在公司里流传,唯一原因就是他要保持单身状态,而我是绝佳的挡箭牌,现在我被发配去北美市场,或许证明,他正打算认真地对待一段关系。”
“是么……不会是因为我,”梁岁宜囫囵咽下最后一口咖啡。
“没准是因为你呢?我想你在他心里确有不同,占着一个小小的位置,”狄若非笑笑,“我倒挺希望你能赢,即便是陈颂,也该尝尝失手和失控的滋味。”
“梁岁宜,再见,”分别时,她冲她挥手,“下次再回来的时候,我来看你演出。”
十六岁的梁岁宜,曾一度很喜欢看一些暗恋成真的故事。
那些故事里的女主角,少女时期总是怯弱、敏感、自卑,悄悄喜欢着一个人却总是羞于表达;
经年之后,再重逢时,她们通常都会变得自信、大方,游刃有余。
有很长一段时间,梁岁宜都特别向往那样的长大。
她曾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倘若她也成长为那样成熟且从容的大人,再与陈颂相遇时,她该以怎样的面貌面对他。
直到她来到自己的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的梁岁宜,依然怯弱,敏感,不够自信。
哪怕是面对温娣的事情,她也仍然没有成长为网络上高歌赞扬的那种“大女主”。
她还是会心软、渴望,一次又一次陷入对她爱的揣测中,悄悄伤神。
但比起十六岁的梁岁宜,二十一岁的梁岁宜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勇敢、自信,小小的从容。
起码,当陈颂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时。
二十一岁的梁岁宜终于没有再回避。
她已经知道如何反握住陈颂的手,已经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突然俯身吻过来时胸腔里满溢的温柔。
长大很好吗?
长大不好吗?
二十一岁的梁岁宜或许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大人。
但是,她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是优秀的人才会被爱。
我存在在这里。
就有被爱的资格。
谢谢你,我爱你,陈颂。
2025。12。01
《暗恋播报》正文完。